朋友傳來照片，揚言要讓我見識今天香港幼稚園的功課。那是一張圖文並茂的工作紙，配圖為浮世繪畫師葛飾北齋名作《冨嶽三十六景》的〈神奈川沖浪裏〉。澎湃的巨浪之下，是一段我覺得有高小程度的文字，例如一句說：「畫家以低角度的視點，表現仰視所見的構圖。」另一句說：「遠方可見比例較小的富士山安靜地座落在水平線上，與洶湧的巨浪形成對比。」
文字下幾道問題，算不上深，比如問你在畫中看到什麼、有多少艘船，的確屬幼稚園程度，唯一較深的是：「為什麼畫中的富士山會比海浪和船還要小？」真想知道今天幼稚園學生怎樣答。見識了這份功課的律師朋友慨歎：「讀幼稚園嗰陣，我連雙單數都未識分，搞到要留堂。」我更笨了，當時連剪刀也不懂得用，搞到要見家長。今天你居然教我「低角度視點」、「比例」、「水平線」和「對比」？
看得懂這段中文的幼稚園小孩不是天才，教得通他們的老師才是。這所幼稚園頗有名氣，連我也想報名就讀。真的，我非常好奇老師會怎樣解釋那幅名畫、那段文字。史上很多神童，說穿了也是由非比尋常的父母訓練而成的。十九世紀的神童米爾（J. S Mill），有位深受哲學家洛克影響的父親，認為人本來是張白紙，思想只是感覺經驗的累積，給小孩學什麼，他們就懂什麼。於是在米爾三歲的時候，就讓他學習最艱深的希臘文，然後是拉丁文、幾何學，諸如此類。米爾也確能逐一掌握，唯一副作用是：另類的童年生活，令米爾在青春期得了心理病，猶幸最後也捱過了。
我向來主張「在家教育」（homeschooling），不是為了訓練天才，而是藉此對抗那個迷信洗腦、致力愚民的政權，亦免卻小孩遭受庸師荼毒之苦，浪費了學習的黃金期。共產黨的思想控制，必自學校教育始，是以最根本的抗爭方式，就是homeschooling，拆掉教育的大台，任民間百花齊放。Homeschooling在香港不犯法，早有成功先例，但家長必須證明自己有能力施教。現在因武肺而停課，不正是做homeschooling 實驗的最佳時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