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韓,在搶購口罩。日本,在搶廁紙。意大利,在搶意大利粉。連紐西蘭,剛有了第一單武漢肺炎確疹,超市也湧現了排隊人龍在panic buying。
預計在家的時間多了,添置些必需的食用物品,合理,但一些人的食相和搶奪量,太可怕。
香港,盲搶炎感染過消毒水、米和廁紙,食人魚掠奪一輪過後,現在一切差不多回復正常。新加坡貿工部部長陳振聲,笑香港人搶口罩囤積物資,揶揄香港人的表現「低能」(idiot),強調新加坡人不能令自己變得像香港人那麼「醜怪」(disgraceful)。
其實新加坡人不僅搶糧食,也爭相喪買杯麵和廁紙,和他眼中的「港式失態」沒有兩樣,有新加坡人直情囤了足三個月用量的物資。
亂世中、瘟疫時,超市有恐慌性購買,股市有恐慌性拋售,失態無分國界。
物資沒有短缺,理智卻出現饑荒。
未真亂,已先慌。基於一種餓過飢的生存自保,一種不必要的你死我亡。
喪在瘟疫蔓延時,排遣一下,應節一下,要看的電影,不是Contagion《世紀戰疫》,不是喪屍片World War Z《地球末日戰》,是今年最Cult的《饑餓鬥室》。
應棍到你唔信,勇奪多倫多電影節瘋狂午夜場「觀眾喜愛大獎」不無原因。電影正是關於盲搶、自私、共享有餘,相爭不足。
西班牙出品,反烏托邦的鬥室設計,垂直的三百多層地獄。每層,一個監房,一對囚犯,共處一室,待一段你不知多久的時間。忽然有天睡醒,你們被換了囚室,可以上了高層,可以貶入低層,幾時上流突然下流,完全隨機無跡可尋。確保你浸沒在不安與恐懼之中。
高層和低層囚牢,分別可大了。密室遊戲規則是,食物每天由中央平台直通傳送,從0層開始由上而下,逐層停,僅兩分鐘,送餐到第一至第三百幾層地獄囚室。食物總量,就平台上那麼多,上層人食剩的,才輪到下一層吃,中途不會添加。在0樓時,餸菜豐盛華麗舖陳,平台如帝王式酒池肉林。從來,上層的人不愁,吃夠、吃剩,才到下層。
問題是你被囚在多低下的絕望裏。中層,還好,夠飽,有時還有酒有餚,越下層,殘羹狼藉再狼藉,餓狗搶吃再搶吃,活在低低層,降下的食物平台來到,空的,吃光了,廚餘都沒有,你要活,就得吃掉你的室友,生吞活剝。
你不吃人人吃你,弱肉強食,不適者也得生存,你逃不出,上不去,可以乘坐食物平台往下層走,但食物祇會越低越少。活過在下層,你知有多可怕,餓久必瘋,忍不住必相殘,到你在上層,便濫食狂吞,因為你不知自己幾時又跌落低層。
道理和寓意赤裸,也血淋淋,警世到心寒三日。
有上層的人想到,每層人吃自己的一份之前,都先留兩份吃的給下一層,那就每一個下層,都不匱乏了。她自己先不濫吃,又為下面的人着想,是足夠的。邊個肯聽,點解要?一兩層肯,如何300多層的人都肯共享、肯不爭?
有人想到,也要有人執行,夠能力維持新秩序,更要有人犧牲。
廚房,可能是上帝,可能是天地,確保了資源足夠養活所有人。三百多層監獄,是人間,有人被迫投胎,有人自願降世受苦,然而遊戲規則是不公平的。問題是,要打爆個game,先要打爆自私和恐懼兩大人性。你肯、你敢、你有本事,會發現最低層的,是無力保護自己的孩童。你可以做的,是在上時、在你優先時,造一個更好的世界給他們來過活。
信奉弱肉強食,無異於信奉殺子絕幼。孩子一定比大人弱小。
信奉掠奪賺盡自保自肥,無異於信奉扼殺將來。將來的禍,一定是現在害的。
地球總是前人毀掉,由後人收爛攤。虎毒不吃兒,人不窮也食子。就因為自私、求存。
西班牙名畫家Francisco Goya的名作《Saturn Devouring His Son》,以暴露西方「食子文化」馳名於世,古羅馬神祇Saturn怕兒子奪權篡位,壯志飢餐兒子血肉;其實畫家Peter Paul Rubens比他更早畫下殺子的Saturn傳世警世,不過Goya筆下的父親更猙獰可怕,不獨是中國才《滿城盡帶黃金甲》殺子之弱肉,來做生存的強者。
病毒靠什麼生存?人性的自私。
改變世界,先要殺的病毒,是自私,和恐懼。人類是被自己的行為殺死,殺死自己的將來的。
人類物質文明,從原始野人時期,發展至今進步驚人,可憐是精神文明還停留在野獸求生式原始。生存總是比正直強大又野蠻,能攻破之日,人類就打爆機了。
最記得有位意大利伯伯對於武肺瘟疫下意粉被清空,反應是:「二次世界大戰時都冇咁喪啦! Mamma m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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