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記生果】水果店專頁轟警暴 無悔失藍客

【林記生果】
水果店專頁轟警暴 無悔失藍客

黃大仙大成街街市的芸芸檔主中,年僅35歲的林記算得上是最後生的幾個之一。但記者着他推介幾款新年合時水果,他一開口卻彷彿像個生果老行尊:台灣玉女茄、黃金百香果、台灣黃金果,隨口就介紹了幾款冷門但健康、抵買的水果,反而深受港人歡迎的塔斯曼尼亞車厘子、日本香印提子等貴價「行貨」,統統不在他名單內。

這個街市內的檔口仔,約兩年前起在面書開專頁,接受網上定單之餘,又講解水果冷知識。最初林記在網上推介不同種類的優質牛油果,顧客慕名而來,其他檔口隨即紛紛跟風。他笑言,大成街街市檔檔都賣牛油果,全港獨有。

「賣的是專業而非立場」

到去年6月,香港風起雲湧,林記自己管理的這個網上小角落亦起慢慢起了改變。那時林記的父親病重,「我自己其實每一晚都瞓唔着,一來家庭壓力好大,二來我望住出面嘅事,同好多香港人一樣,好多嘢都冇心機做」。有晚他如常在電腦前寫文介紹生果,寫到一半,望着螢幕,心早已飄到街頭。他反問自己:「我呢個時候仲做呢啲嘢嚟做咩箒?」

林記的專頁由6月起,除了寫寫水果,亦會分享運動文宣,講自己眼見的警察、政權暴力:「我哋嗰個所謂最高官員,每一次出嚟睇得最多嘅係咩?啲交通燈呀、燒咗個電掣、水龍頭壞咗。我心諗,你係咪黐線㗎?」

網上「黃到金」,回到街市一樓的檔口,卻不見任何政治色彩:「我唔會好標榜係黃店,唔會貼晒連儂牆、不停播『願榮光歸香港』,一來呢度地方細唔適合,二來我唔想做嘉年華式消費,好唔想啲人幫襯我係覺得:你睇下,呢間『五大訴求、缺一不可』,仲唔買?買咗就好開心,參加咗呢場運動。」

林記話,自己對黃色經濟圈的想法與一般人不同,他賣的始終是專業,而非立場:「『呢啲石榴係土耳其空運返嚟,唔經果欄,香港原本冇㗎喎』,我介紹完一輪,你願意信我,你相信我嘅專業、誠信,你都可以相信我嘅良知,希望你聽下我嘅立場……用我嘅專業,去為呢場運動,帶嚟新嘅力量。」

無懼檔口被人滋擾

因此,他不想用一張張memo紙將不同政見的人拒諸門外。曾有撐警的長輩幫襯,講起自己無法理解子女反對警察的原因,林記對她諄諄善誘:「你知唔知警察幾錢人工呀?仲有OT十萬蚊,使咩你支持?你同你個女鬧翻,閂埋門唔同佢傾偈,你兩母女個關係就係咁喇……佢聽完會靜一靜。(母女)關係可能都係咁,但我期望喺呢個情況下,佢願意聽我講嘢。」

在黃色經濟圈內,黃店逆市發圍。但行街市買餸的人群中,保守長輩仍佔絕大多數,發聲為林記帶來反效果居多。有網上舊客將他的照片製成長輩圖傳到藍絲群組,自此就不時有人到檔口騷擾:有人鬧他「暴徒」,又有人刻意揀完生果、包裝好,望一望招牌就揼低轉身走。林記父親由街邊檔起賣水果近40年,本有一大堆老熟客,亦因此流失,「好多知道咗我個情況後好反感。對於嗰班老客人我係傷心啲,覺得對屋企人好唔好意思」。

其實在過去半年的社會氣氛中,賣生果本來就難做。林記指,生果是很講心情的商品,越開心,越有氣氛,人才有意欲吃,但自6.12起,港人卻日日以淚洗面。自小幫手睇檔的林記形容,去年的絕望感覺比2003年更差,「你同佢講話,不如食柑桔啦,又甜又潤喉,『我飲水都冇心機呀,你同我講食柑桔』。」本屬生果旺季的中秋節,林記的生意只得往年四成。到11月,警察兩度射催淚彈入果欄引來全港恐慌,生意更是絕望地低,林記指,有本來日做數萬元生意的行家,跌到只做1,000元一日。新年是生果的另一黃金檔期,但林記未見起色,「往年係早一兩個禮拜已經有啲人想睇吓、問吓,搶定年貨。今年係唔使搶,冇任何搶嘅氣氛」。

但即使生意再差,林記亦對發聲絕不後悔。近幾年老父病重,為了屋企,作為長子的他遂放棄本來的職業,回街市接替「林記」稱號。為了屋企和檔口,自己有時亦難抽身上街:「有時我自己都會去問自己:『你作為一個人,你羞恥唔羞恥㗎?要啲小朋友行到咁前去面對呢啲嘢?』好多人有好多困難,唔係每個都想做所謂嘅和理非,但只可以企喺自己嘅位置度去做可以做嘅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