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經營便利店的日本商人,因為在元旦日休業一天而被離棄成為了新聞話題,皆因發放連鎖店經營權的總公司無法接受這位店主的決定,認為這是有違本來24小時營業的宗旨。店主失去了貨品的供應支撐,對突然而至的打擊,現金流斷鏈,還是決定堅持直到賣出最後一件貨品。店主感慨「全年無休」以為不過是熱切希望能有一天的假期,好讓自己和幾個員工能安心的過新年,可惜始料不及陷入了絕境。
早陣子,曾有另一個店主提起過,自己也已經是27年來未有過一天假期。「過勞死」似乎不只是日本社會勞動階層的壓抑,而且那些當老闆的同樣面臨着難以想像的困擾。日本和香港的生活節奏非常相近,都市人求生的意志到底需要多強大?每天忘形打拼的執念,是過份在意所以不曾察覺時間存在,還是對於在意的心情早已無能為力,結果時間的存在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有位導演常開玩笑,儘管花盡大半世賺到滿屋金銀,最後幾年的日子真怕你把所有積蓄都雙手奉送醫生。
吉高由里子主演的日劇《我要準時下班》,戲劇倒是一般無邪,反之職場人生的進退失衡,留給了年輕觀衆熱鬧的反響。可以在下班後嘆杯冰凍啤酒,享受滿嘴滋味的小籠包,隨便跟人瞎聊胡扯,也可能是種緊繃精神解鎖的好方法,只可惜現世並不如劇本套路,殘忍且無情。最近芬蘭的年輕總理便倡議一周工作四天,每天頂多勞動六小時,你必須有更多空間去擁抱自己真正喜愛的事物,這才是生活。我說這種聽起來極其奢侈的美事,竟然比起宮崎駿動畫裏的藍天更令人充滿希望。
中午偶遇一位共處電梯裏的速遞員,瘦削微彎的腰背,扛起了龐大的郵袋,就在那麼上升十多個樓層的時間中,他打開了手中飯盒,狼吞了好幾口白飯,眼睛盯緊每個樓層的顯示燈,再多嚼一口叉燒。然而是甚麼味道的叉燒我並不知道,我只看見了那是一塊將要把人生壓垮的叉燒。
賺錢或賠命,有時該要學懂跟自己的人生翻臉。
撰文:陳海琪
藍調時光
廣播人。寫作人。電視節目主持人。一直相信:只有逆風而行,才知道飛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