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人誌:香港駐美民主大使說客本色 朱牧民

蘋人誌:香港駐美民主大使
說客本色 朱牧民

Samuel命逢錯配,生於香港卻跑到美國幫助弱勢社群;出身神學院,反而看不過眼教會打壓性小眾;直男一個,竟為同性婚姻奔走風塵。逆權運動爆發,他將目光放回南方小島,在美國成立Hong Kong Democracy Council,《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少不了其針線。乃父朱耀明牧師無人不曉,朱牧的兒子打拼民主,中文名就叫朱牧民。

他在華盛頓吃得開,環顧參眾兩院,資深的有麥高文(Jim McGovern),美國催淚彈禁售香港正正出自其手筆,Samuel跟他共事十年;年輕的要說霍利(Josh Hawley),早前來港感受戰火,也找朱牧民做盲公竹,跟華府建立長遠關係是本文第一要點。

當年朱公子幾乎繼承父業,拯救萬民,然而神的兒女太多,不如專注社會邊緣。昔日他引領迷途羔羊去教會,如今帶人走入政治,教LGBT爭取自己的權利,同一道理自己香港自己救,這是本報道第二要點。
撰文:陳勝藍 
攝影:謝榮耀

香港即食文化影響深遠,縱是民主事業也沒兩樣,民主派早在80年代便到外國游說,然而無事不登三寶殿,有難才找美國佬,交往只有今夕,沒有明天,例如傘運建立的關係,隨着之後五年社運空白期煙消雲散。

「我關心香港,生於斯長於斯」

用完即棄很方便?人家政治可不是這樣運作,朱牧民42歲,當中30年在美國度過,今次受訪中英文夾雜地說:「關於美國支持香港,最重要的工作就在大抗爭、大運動之間出現,縱使Martin(李柱銘)或黃之鋒來到美國,他們離開後,一定要有人不斷做follow up,不斷建立更多關係。」

Hong Kong Democracy Council(HKDC)應運而生,成員包括羅冠聰,朱表示:「我關心香港,生於斯長於斯,但最重要是我在美國政治裏面工作,不但了解運作,更建立了人脈關係。不論美國還是其他國家,政治最重要是人的關係,你認識誰?曾一起工作嗎?他信你嗎?你不能在6月(運動爆發時)突然跟參眾兩院人員建立關係。」

參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在港名頭響噹噹,眾議員麥高文則不然,其實二人都是美國國會及行政當局中國委員會主席,中共兩口眼中釘,「我在美國滅貧議題上和麥高文共事十年,所以他未做中國委員會我已每月每周跟他說話,這就是人脈關係,(籌備民主法案時)他立即明言香港問題優先,因為我們多年來建立了信任。」

按理說,何君堯也可以去美國宣示乳頭,「我跟美國國會議員或助理談時,他們常說需要一個filter,一個traffic control,甚麼時候甚麼人來,誰需要見?」朱牧民講解HKDC的作用,包括游說,「經常有人說,去游說就是去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其實見面之前才是游說,因為最後讓你見到佩洛西的話已經談攏,否則她不會讓你見到她;如果她不能幫你,便不會讓你見到她。」

去年9月朱牧民(右一)聯同黃之鋒、羅冠聰等與佩洛西晤傳媒,表示支持通過香港《人權法》。

「讓美國人看到中國式欺凌是怎樣一回事」

結識一個人只需片刻,建立關係往往是一生,佩洛西早在1991年訪問北京,在天安門廣場拉橫額:「獻給為中國民主事業犧性之烈士」。中年不覺變暮年,只有正義感不變,人權法案一役她是主力旗手,相隔幾乎30年的兩件事不可能沒有關連。

朱牧民解釋:「如果你在他們政治生涯最初期connect到他們,很重要,所以9月Josh Hawley(霍利)——39歲的參議員,最年輕了——他打電話告訴我,『我們去香港,你可以幫我安排嗎?』,我說『你去,我幫你安排會議』,然後我跟他說『你去到香港,站在Legco前面make a video』,為甚麼很重要?因為他39歲,可能在國會(還有)30年,如果你能跟他建立親密關係,以後任何時候香港有事,你都可以問他。」

結果霍利被他老點,立法會前拍片放上網,全球皆見。這位仁兄多麼想感受香港警察的手段,Samuel着他到旺角,「但小心不要被人打」,捱打倒是沒有,但基於旺角經歷,霍利指香港成了police state,林鄭月娥管不住老公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卻妄想反擊對手,指有關言論不負責任。

朱牧民除了向政界說項,民間外交也不可少,9月NBA火箭隊總經理莫利(Daryl Morey)支持香港抗爭者,被中共狙擊,道歉收場。

過不多時廣州籃球隊造訪華盛頓友賽,朱牧民安排當地義工入場展示Free Hong Kong標語,被逐離場,每一步依照劇本,「這讓美國人看到中國式欺凌是怎樣一回事,你不需要來香港,你不需要是中國人也能明白。」美國民眾便向政客施壓,最終壓力回到兩院,「參眾議員關心甚麼?就是關心他們的選民關心的事,所以我的工作就是建立選民的base。」說客在美國政壇影響力很大,他們一般代表大企業,保護利益,Samuel不同,專幫低收入、新移民、同性戀、跨性別,「他們都是沒有財政資源、政治聯繫的人,無法作出改變,這就是我經常幫助的社群,所以某程度上我是一個說客,但我只幫沒有錢請說客的人游說。」他將民眾帶入政治,與議員建立關係,打造政治影響力,集結能量,「不論香港還是美國,慈善機構比較着重服務方面的工作,我專幫這些慈善、社會機構,除了服務,政治上也要有影響力。」

朱牧民常以說客身份,幫助弱勢社群爭取權益。

「美國很需要香港面孔去支持香港」

問題來了,性小眾被打壓才需要幫忙,而施壓者往往正是教會,也就是朱的出身背景,他說:「我想教導社群通過政治運作爭取他們想要的權利,卻很難,因為宗教是他們受歧視的主因。實際上我在美國組織宗教支援同性婚姻,組織教會公開支持LGBT平權和同性婚姻。縱在美國也不容易,有人來到我的辦公室抗議,傳來攻擊性郵件,但這是我這樣做的原因之一,即使我不認為現在自己信教,我認為宗教永遠不能用來否定一個人的人性、尊嚴、權利,不管那是甚麼宗教。」

有理由懷疑Samuel是同性戀者,他答得決絕:「不是!我經常碰到這個問題,人們總覺得你只做自己關心的事。我是(美國)第一個異性戀者營運全州以至全國同性戀權益組織。」錯配人生,反差太大,他透露:「當有人找我幫手搞同性婚姻,我一口答應,因為我想一個美籍華人、牧師、直男成為運動一部份。」因此Samuel被教會「同路人」視為異端,他承認:「香港有很多人認識我家人,說我好像跟我爸爸不一樣。對我來說不是不同,我覺得一樣,人人平等的觀念、民主觀念跟我爸爸70年代做到現在都是一樣。」那年代朱耀明牧師在柴灣辦教會,該區一片荒蕪,學校、醫院應有盡無,但覺教會一定要跟社區拉上關係,所以花了七年推動興建東區醫院。

朱牧民深受父親朱耀明影響,致力為民主打拼。

如父如子,爺兒倆都從教會走向社區,只是爸爸從柴灣打出全港,乖仔從老美回望這片地,「某程度上我承繼了相同的哲學,無論教會、學校、同鄉會、HKDC,你所做的不能只在裏面為自己,而是在大社區有更大的影響。所以如果你問我爸爸,他會告訴你最初他不是做民主運動,他最初做教會,然後做柴灣,柴灣(繼而)就東區,東區就香港,做到香港便知香港需要甚麼,是民主自由。」

朱公子11歲赴美,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政治系畢業,再讀神學,一生都在宗教與政治之間爭持,最後反覆靠穩,發覺政治和社會運動更重要。朱牧「民」果然一心為民,離開教會,與邊緣小眾攜手紅塵,傳授一身好武功,讓他們自救,這道理香港人也適用,更是HKDC成立宗旨,「過去多年縱使香港政治人物、示威者去到美國,幫他們聯絡或安排會議的很多時都是美國人。其實美國有很多香港人,美國很需要香港面孔去支持香港,香港人代表自己在美國首都(HKDC也有「香港——華盛頓DC」之意)或其他國家發聲,這點很重要。」

要是上帝說中國注定沒有自由、民主、人權,如何?朱牧民說:「首先我個人不再以這種方式相信上帝,但假設有人告訴我『上帝』說了這話,我會說,請讀《出埃及記》32章,像摩西一樣改變『上帝』的思想。」話說上帝有十大訴求,缺一不可,摩西爬山領拜,手足卻在山下膜拜金牛,上帝大怒要他們攬炒,摩西不割席,游說上帝撤回,《聖經》說:「於是耶和華後悔,不把所說的禍降與他的百姓。」上帝也有後悔時,阿爺你算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