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在《蘋果日報》擱筆,事隔一周,仍陸續看到評論。很多人認為他那種「慢慢說」的理性論述,跟不上時代烈火快車,不寫也是好事。可我覺得不管任何世代,理性都是必需的,沒所謂過時;梁予人脫節之感,除了因為寫法溫溫吞吞,更可能因為其理性總離不開「常識」──這也是常人的通病。
有位我向來以為是「深黃」的長輩,日前竟問我這個「深深藍」:「我是支持年輕人的,但燒滙豐獅子、砸提款機之類行動,跟訴求什麼關係?我越來越不明白,你覺得打砸燒對嗎?」我答道:「按常識,打砸燒當然不對,但假如你喜歡思考,在今天香港更值得問的是:堅持做『對』的事可以是錯嗎?有時做『錯』的事可以是對嗎?
「警察為了『執法』而濫捕濫打,做他們自以為對的事,結果鑄成大錯,令社會更動盪不安,正是我們深深藍最反對的地方。對我這類理性務實的人來說,你有本事維穩,才叫執法;你越維越亂,就是警賊。警賊不呃OT,問題已解決一半,對不對?至於你問我抗爭行動有什麼意義,按常識,這問題不該問我,必須直接向行動者查詢──我只想到古羅馬政治家老加圖的故事。
「老加圖一直認為迦太基是羅馬心腹大患,危及子孫,念念不忘要消滅這個敵國。他每次在元老院演說完畢,即使演說內容和迦太基沒任何關係,都不忘高呼一句:Carthago delenda est!意思是:『迦太基必須殲滅!』但遲遲未能說服眾人。於是你會問,這樣叫有何意義?老加圖是否入了邪教?然後有一天,他居然想到用一隻無花果發動戰爭。
「據老普林尼《自然史》所載,加圖向元老院諸人展示一隻無花果,問道:『知道這是什麼時候摘下來嗎?』大家說是最近。加圖說:『我告訴你們,這是前天從迦太基摘下來的──可想而知敵人離我們有多近!』眾人萬料不到他這樣講,馬上被眼前的無花果所震撼,終決定向迦太基開戰。」
我最後說:「按常理,無花果和戰爭有關係嗎?歷史的轉捩點,往往是常人不能想像的,只有智者才能理解。忘了說,老加圖又叫Cato Sapiens,即『智者加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