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時代革命,也是世代與立場之爭。「良心理政」義務臨床心理學家Jacko(化名)透露,即使一家人政見相同,仍可能存在分歧,例如年輕女兒厭惡「黃絲」父親要求她勿再上前線,覺得父親很自私,自此抗拒溝通,「你個女條命就係命,手足條命就唔係命?」Jacko解釋,新一代在威權統治下成長,更厭惡所有長輩威權;縱然是出於好意,成人也要反思關懷年輕人的方式是否恰當。
「就算全屋企都係黃,傾就冇問題,但阿仔去抗爭就梗係擔心」。Jacko表示,青少年想對抗威權政治,政府、警察施以強硬手段威嚇,無非想阻止年輕人上街,縱使家人及師長的出發點不同,或是希望青少年「留返條命、考慮前途」,但最終目的都是阻止,「其實咪係另一個威權囉」。Jacko解釋,青春期原本就較反叛,青少年經歷半年抗爭,對「威權」更為警覺,反彈亦更大,「其實佢唔係唔知你(家人或師長)錫佢」。
這種分歧,足以令青少年日漸沉默封閉,「我同你講,你就叫我唔好去,咁我點同你講呢?」Jacko遇過一位支持抗爭的父親,他說女兒被捕後「返嚟唔講嘢,好靜,驚佢抑鬱」,面談後發現女兒並非抑鬱,而是心裏厭惡父親自私,要求她勿再上街,「點解人哋個女可以出去,你個女我就唔可以出去?」臨床心理學家很多時要同時支援家人,Jacko鼓勵成人反思,少指令、多關懷,例如改為叫子女休息一下,勿一味勸阻,「家人唔改變嘅話,只會將仔女推到更遠」。
「新一代覺得社會唔可信」
Jacko接觸到的中學生,部份由父母、社工或教練轉介,某程度上在生活圈中已獲支援,她界定為較危險個案多屬自行求助、年齡較大的高中學生,缺乏家人及學校支持的一群最令人擔憂,「有啲朋友仔返到屋企都係唔接受佢哋嘅,甚至乎趕佢哋出門口,佢哋都返唔到去一個安全地方,就繼續喺fight mode裏面」。她遇過青少年因參與示威被家人經濟封鎖,面談前,對方無奈傳來短訊:「其實我都唔知嗰日有冇錢搭車嚟見你。」
Jacko擔心這些創傷對青少年的影響深遠,「新一代覺得大人唔可信、社會唔可信,你可以想像當佢哋成長同人建立關係,一係就退縮,一係就係咪都同你死過先、惡咗先囉」。Jacko認為,香港人的集體創傷責任在政府,當青少年在社運之中、手足之間找到信任與支持,相反有校長報警拘捕學生、返學有防暴警察守在門口,青少年又是否能夠放心向成人抒發己見?Jacko說:「安全感唔係話『喂,你信我啦』就有,要環境真係令人感受到安全。」
撒瑪利亞防止自殺會總幹事曾展國亦擔心年輕人忽視情緒,「會諗(抗爭)運動可以做乜先」,但事件平靜時「情緒會出返嚟」,若壓抑太久將更難處理,或出現嚴重焦慮、抑鬱或自殺傾向等後遺症。青協業務總監徐小曼也指,若年輕人的情緒困擾積聚未及處理,短期或有創傷後遺症,即回閃、半夜驚醒,長遠影響對他人的信任。這些個案反映年輕人「好需要關心、聆聽」,提醒聆聽者不要有前設、太急於談自己的看法,聆聽最重要為理解及包容對方,而非批判。
■記者周 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