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人訪】一個月前香港羽毛球公開賽，港隊男單代表李卓耀首圈取勝後高舉五大訴求手勢，結果一夜成名，港人追捧高呼「良心球手」，那邊廂中國網民群起攻之，圍罵「GD（港獨）廢青」、「李作妖」。他自捲風暴，卻在一地玻璃和眼鏡碎中迎難而上，理大圍城那天在一橋之隔的紅館戲劇反勝高舉冠軍獎盃，贏波爆冷歸香港，「我冇辦法做到啲咩，只可以用贏波、用成績帶畀大家正能量，贏波就係最好嘅報答。」
記者：洪量丰
攝影：何量鈞、王子俊
野馬難馴：置身政治風眼更應表態
23歲的李卓耀像匹野馬，「細個我唔停㗎，應有過度活躍症，讀幼稚園排隊隻手會郁嚟郁去扮揮拍」，他出身平凡，父親當羽毛球教練，母親於幼稚園工作，家教寬鬆，「以前屋企人叫隨便少少，管我方式係你去做啦，有咩就做咗先，總之你唔好做啲返唔到轉頭嘅嘢，例如犯法咁。」自由管教造就有話便說的直率性格，「我睇唔過眼，你講得唔啱，我就會講出嚟。」成長階段在羽毛球場頂撞教練是家常便飯，「唔止一個教練，2、3個我都係咁，佢哋搞我唔掂。」
香港體育界向來避談政事，卓耀公開在賽場表態，可謂少數中的少數，「做得啱唔啱見仁見智，我只會話呢樣嘢係代表自己。」羽毛球運動員一年到晚出外比賽的日子隨時比留港還要多，有人深居球館鑽研球技，不問世事，「一開始都覺專心打波就夠啦，但係人開始大，睇嘅嘢越嚟越多，慢慢一定會有意見 ，去關心社會上嘅嘢。」過去半年香港陰霾密佈，不見曙光，遊子在外心情忐忑不安，香港公開賽賽期前後碰巧是中大守城和圍堵理大兩戰，體院宿舍在沙田，比賽取址紅館，李卓耀生活置於風眼中，「我自己真係唔安樂，唔想睇到香港咁，但我係運動員嘅身份，冇理由走出去，只可以喺間房睇直播，真係戥佢哋慘。」
「5+1」手勢成連登紅人
世道慘烈悲壯，卓耀自知惟有以勝利激勵港人，然而他賽前出戰17站世巡賽，6站次圈出局、10站首圈止步、1站甚至無緣正賽，雖然上屆殺入四強，但豪言奪冠似是夢話，夢這回事，閉上眼後無人可控制劇情發展。卓耀本要先戰外圍賽，但受惠有球手退賽，他遞補直入首圈，繼而擊敗泰國對手後直舉「5+1」手勢，頓成連登紅人，「一開始我冇睇過連登，啲朋友話有人討論你喇喎，咁我就down嚟睇吓啦，連登回覆好多都比較好少少，所以我都開心，每場比賽打完，夜晚臨瞓我都會睇吓先。」
黑馬爆冷之路由此起，次圈他力挫中國名將石宇奇、八強乘勢淘汰世錦賽冠軍艾素臣，「打完呢場，我有感覺係咪真係好大機會贏呢個冠軍呢。」李卓耀很迷信，賽前慣例要解手三次，又會親吻胸前玉吊墜，他自覺那星期生活非常順遂，「我去球場執漏一個裝臭衫嘅袋，個心都會唔舒服，但嗰個星期去比賽我完全冇執漏嘢。」或許信心使然，4強他再擊敗印度2哥斯里坎夫。即晚連登網民「吹雞」呼籲港人決賽入場「撐自己人」，一夜間門票售罄，一票難求，然而翌日大家興致勃勃前赴紅磡，卻剛巧是理大圍城，球迷未達紅館已被硝煙洗禮，卓耀身處館內也感覺不妥，「我咁啱熱身時喺走廊跑吓跑吓，一睇出面咁奇怪全部閘落哂，我即刻攞電話出嚟睇直播，點解要搞到咁呢？」
用勝利給港人希望鼓勵
人生最重要一晚，外頭卻炮火連天，心情忐忑，決賽首局落於下風大比數敗陣，「好多唔識羽毛球嘅觀眾特登嚟睇，我心諗唔會咁樣就輸咗啩，輸都好，我都想畀人睇到我拼搏嘅精神，係打不死咁去爭冠。」外頭時勢不由他控制，但李卓耀以激情和拼勁交織絕地逆轉，主場封王，「 打之前個人真係有呢啲諗法，所以好開心贏到場波，畀到佢哋有希望。」
卓耀戰勝的不單是幾位對手，同是以萬計、看扁他的網絡大軍。一牆之隔，卓耀一石激起千重浪，微博上他被辱罵「狗屎反骨」，中國網民上綱上線，詛咒「李作妖」次圈將被石宇奇收拾，連帶轉貼其新聞的港隊隊友也被封殺狙擊。網民萬箭齊發，李卓耀聳聳肩，笑看批評。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話由從小在球場碰壁闖禍的他說出格外有說服力。隊友伍家朗在別人眼中是有求必應的乖乖仔，相比下一頭金髮的卓耀倒是桀驁不馴的壞孩子，「好彩有教練捉番住我，我個人紀律方面有少少問題。」他尷尬道。
個人紀律差幸教練提點
2014年青年奧運會在即，他雄心壯志要奪牌揚威，出發前一天打隊內賽卻逢打必輸，教練不滿，罰他出外跑20個圈，「嗰日紅雨超大雨，佢罰我嗰刻我好想直接頂……撞佢。」起初他賭氣敷衍散步，「我控制唔到自己情緒，發晒脾氣又踢水又盛。」更索性走到教練面前抗議，「我話唔跑喇，聽日要比賽，你仲罰我做乜。」最後他於八強出局，教練賽後語重心長訓勉，「佢同我傾咗兩個鐘頭偈，當中我啲性格又出嚟。」
此後一段時間他被禁止出外比賽，只能留在體院訓練，「當時細個仲反叛，心諗唔比賽咪唔比賽囉，你越唔理我就越『pea』。」
羽毛球,李卓耀,抗爭,紅館,理大,五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