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暴之戰】
今屆區議會選舉,無政黨背景的無名小子陳梓維以65票之微,擊敗了在佐敦南選區當了11年的區議員──民建聯副秘書長葉傲冬。選舉結果出爐後,陳梓維參選時的手寫政綱和波衫look照片,隨即在網上瘋傳,徹底地顛覆了我們對政客的想像。由選舉期間到勝出後接受訪問,他總是一身運動裝加個背囊,在鏡頭前結結巴巴,一臉尷尬,間中附上一個戇直笑容,和區議員三個字格格不入。這場選舉過去了,但對於27歲的陳梓維來說,未來四年,將會是全新的一章。
陳梓維參選時遞交予選舉事務處的資料,用的是波衫look相片,他出身基層,沒有閒錢置裝,這樣的造型對他來說實屬平常。會手寫政綱,全因不懂photoshop,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用手寫。雖說是手寫,細節卻見心思,「如果齋手寫嘅話,好似好普通,所以我特別加咗啲星星、雲嘅框框落去,估唔到引起好大迴響。」素人參選,源於上年颱風山竹襲港,他在網上加入了颱風清理善後小組,自發到東平洲協助清理。「島上最後生嘅居民都有四、五十歲,居民平均年齡係六、七十歲,最老嘅八十歲都有,全個島滿目瘡痍,冇理由要公公婆婆清理冧樹冧屋,香港政府又唔理,係靠我哋市民自發去清理,先吸引政府留意。」
參選辭正職 一人街站的奮戰
自此,他開始思考自己在社區的角色,今年六月反修例運動爆發,他自發擺街站派文宣,又呼籲街坊上街遊行,其間遇見當區區議員葉傲冬,他於是上前詢問葉的立場。「佢話留意佢哋民建聯嘅聲明,已經代表佢嘅立場。我諗深一層,真正嘅區議員,最重要嘅唔係捍衞街坊權益咩?於是我就心口掛個勇字,衝咗出去選。」他自言選舉初期,街坊對他其實毫無認識,協助他的義工「五隻手指數得晒」,選舉日漸近,他一個人頻密地擺街站,才慢慢有街坊主動聯絡他請纓做義工。
記者和陳梓維首次見面時,他一臉倦容,原來前一晚他上街回收選舉橫額,由於選舉橫額很長,大多掛在馬路邊,他就逐張逐張拆下來並摺好,一個人默默做到凌晨。他指着其中一張橫額說:「呢張banner應該係喺覺士道嗰張,係我特別摺嘅,掛喺邊個位置我都仲記得。」陳梓維參選中的一位提名人Annie是附近街坊,最初和他並不相識。「有一次我夜晚返嚟見到佢,企喺寶靈街喋喋不休講嘢,我就覺得好奇怪,都未見過呢個人嘅,之後過去睇吓,佢同我講準備參選呢區。我之所以幫佢,係唔希望建制派自動當選,因為一向都冇人選嘅。既然有個後生仔連好大機會輸都要企出嚟,我覺得要畀機會佢,我估好多街坊都係呢個諗法。」
陳梓維的正職原本是電梯維修學徒,參選後由於要抽時間落區,決定辭去正職,轉為到便利店做兼職。兒時的夢想是做社工,服務人群,但不是讀書材料,會考零分,於是中五畢業後報讀毅進的社會工作課程,但成績太差未能畢業,輾轉做過地盤、港鐵、便利店、餐飲業等工作。收入最差時,月入只有五、六千元,自從六年前搬出來自住,他就一直住劏房。「之前住深水埗,都係劏房、唐樓嚟嘅,冇電梯,要行九層樓梯。三年前業主唔肯再租畀我,之後就搬咗過嚟佐敦。」現在住的劏房只有六、七十呎,地方太小容不下餐桌,所以一日三餐,他總在外解決,有時需要用手提電腦處理文書工作,他就到餐廳或圖書館,「總之逢親有枱的地方,我都會出現。」
中學做義工 「令人哋開心就夠」
自小父母離異,他和母親相依為命。小學時期,他曾和家人搬到深圳,變成跨境學童,幾年後又搬回來香港,讀書成績不好,升中派到Band 3學校。他說話結結巴巴,反應又慢人幾拍,朋友不多,一直被同學針對欺凌,於是中三轉校又要再次適應環境,也就更加無心向學。雖然讀書成績不好,但他中學時期已經開始做義工,「第一年做五十個鐘,第二年做一百個鐘,第三年做二百個鐘。」中五畢業後投身社會,義工服務亦未曾間斷。做義工是否因為能從中得到快樂?他答得爽快:「其實做義工係我一心諗住幫人,令人哋開心就夠啦,我開唔開心真係冇乜所謂。」那回望過往,有沒有特別開心的片段回憶?他想了良久,「冇喎。可能冇發生過唔開心嘅嘢,已經係好開心嘅事。」雖有不如意的經歷,卻沒有讓他自卑,反而讓他更堅強地踏上區議員之路。
陳梓維養了四隻貓,一男三女,兩隻在媽媽家中,兩隻和他一起,名字分別是毛毛、衰妹、百厭妹和妹妹。貓是性格巨星,有時對主人愛理不理,但他家中的貓總是無時無刻都跟着他。此外,採訪數天,記者均看見義工在半夜到他樓下,替他整理選舉的申報文件;他們還跟地產經紀找尋合適單位做議員辦公室,更有街坊主動向他推介單位;在商場底下的美食廣場,陳梓維為申請做議員助理的求職者面試,也有義工陪伴左右;和另外兩名區議員一起落區時,街坊都會主動上前傾談,熱情的甚至給他一個擁抱。他有種特別的親和力,由貓咪到社區街坊,遇上他都很寬容,一身基層打扮,再加上靦腆的笑容,總能輕易打破和陌生人之間的隔膜。
對於這些支持,陳梓維表示十分感激,「始終第一次做區議員,經驗係有不足,但我好感激每個資深區議員嘅教導,同埋一班義工,仲有每一個曾經支持過我嘅人。」對家陣營的閒言閒語,他也聽過不少,未來四年,有擔心自己應付不來嗎?「未正式上任,唔會否定自己嘅能力。雖然我嘅能力係基層家庭嘅能力,但係我係有心同街坊一齊同行。」
記者:李偉圖、陳慧敏
攝影:伍永泉、伍永健、張志孟、劉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