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eHouse裏的人】自由意志 一切有時 - 冼麗婷

【WriteHouse裏的人】自由意志 一切有時 - 冼麗婷

【WriteHouse裏的人】
少年P幾天前WhatsApp給我,他心裏有一個很大的負擔,不明白為甚麼這一趟我從倫敦回來,要他做transcript的數量比上一次多,卻也說,報酬會比上一次少。


「點解今次工作比上次多,但錢卻會比上次少?」少年不笨。

他一直很努力替我聽寫英語訪問原內容,做得很好。對上一次,也是第一次,他完成工作,知道可以有報酬,很高興。但這一次,他感覺工作好chur,伏案幾天,趕交貨,工作不能出外玩,成年人的苦悶,他嘗到了。而且,他把調低工酬與總報酬兩者搞混了,很懊惱,撇在心裏,終於在我再發新工作給他時,忍不住問起來。

少年P的疑惑 「幫香港出一分力」

我給他解釋,並報上他的可能總收入,讓他知道自己完成所有工作,大概可以賺幾多錢。「吓」,吓?究竟是太多還是太少?我也忐忑起來。在雙方都有誤解中,我繼續說甚麼工作不能計較太多的老話。又說合理回報是應該的,但工作之於我,很不好因報酬去計算下幾分力。「為甚麼這次訪問這麼多?」「因為想做得好。」其實也不多。他的所謂多,是片段計,時數計。街訪倫敦素人,當然不能少。

我又講,工作,只能在有限時間做到好,高成本最終得到甚麼?高成本就是有好效果的可能原因之一,這是做人文工作最蠢最儍的可行方法,又快又好,當然好,但我做不到。只要完成的工作不是負資產,這已經很好。而且,盡量做好,賺到的,不只是眼前報酬,累積下來,還會是非常可觀、誰都不能拿走的資產。

原來,少年在為旅費惆悵,當他明白今趟幾份訪問只是「件工」價錢輕輕調低,他應該是很高興,因為,那足夠他整個日本長途旅行了。而我,為少年P的單純而感到一陣子清新。在他心裏面,只有為我完成工作後便收一份錢的概念,還未敢斤斤計較跟我講數。小子剛終止副學士課程,準備九月到英國讀大學。半年的空檔,想學日文、德文或法文。下月又要和同學到東京和大阪旅行,做了這許多的訪問transcripts,不用向媽媽攤大手板了,是很大成功感。

自小投緣 懶惰好逸但又沉着

當我把蘋果傳來的讀者閱讀數據跟P分享,他又「嘩」了一聲。而且,自動自覺說:「咁,我有動力繼續做了。」除了六四集會,他只有2014年跟我去行「7.1」,之後,都不喜歡去了。這個夏天和秋天到冬天,他都不曾上街。我當然感覺有點可惜,但人有思想之自由,意志之自由,況且,我不知道不走出來的人,心裏到底想甚麼。這次寓學習於工作,少年P不知是開竅還是賣口乖,主動跟我說:「咁,我當是幫香港出一分力吧。」意思是對調低價錢及好chur的工時,在所不計。

我想,訪問中的倫敦素人,包括好幾個年輕人,香港,對於他們,是遙遠之地,信念,卻是非常貼近內心的。P有沒有不知不覺被感染,一起思考香港抗爭的問題了?我繼續跟他說,牛津教授的訪問內容,是很有意思,很有思考性的。他回應:「他睇得幾透,都幾正面。」當我乘勢問他,如果我借到《The Perfect Dictatorship》那本書,有興趣看嗎?

「er,你先看吧。」

「好的。」香港的孩子最好是甚麼?最好是自由長大,不讓人控制。P從小跟我有偈傾,讀中一之時,已經不能控制他,不想,就是不想,不想,是最偉大的原因,最需要尊重的理由,這是我們學習跟人相處的重要一環。記得P只有兩歲時,被爸爸抱着,他在父親一直走遠的背上,一張稚臉,很不明白為甚麼要分離,張開嘴吧大叫:「阿冼!阿冼!」我和P是同一生肖,很投緣,都可以很懶惰、很喜歡逸樂,但也可以很沉着做一件事情。只有他的善良媽媽當年才會差點被我詐病騙倒,自動請纓當「槍手」替我做功課。

「將來,我們一起訪問華理沙?」我告訴他。兩年多前,少年P跟我和他爸媽的好友華沙人彼得到過的格但斯克,就是團結工會所在地。「哦。」準備讀語言學的他,說話不會加太多感情。

外國專家退出監警會 預期之內

少年P正值操練胸肌的時候,很快,我將不再是他圈子裏的一個角色。英國,是少年創天下的好地方。剛聽到監警會外國專家組請辭的新聞,在英國時,很想訪問英國的專家Clifford Stott,也曾打通了一次電話,當時,外國專家小組仍等候特區政府回應中期報告,談到考慮停止為香港監警會作調查時,我是一陣驚,一陣喜,「這是想令監警會失去公信力嗎?」記得他的回應,大致是,公眾可以自由詮釋他們的決定。

一切有時,當時專家們仍然等候回應,不便多言。期限到了,專家的決定,也是預期之內吧。

作家:冼麗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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