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畏高，忌幽閉，但是沒有機艙恐懼症，想來有些奇怪。第一次坐飛機，19歲，從啟德機場起飛，坐Pan-Am，家人送別有愁緒。我未識愁滋味，高空看雲，想像遠處有一個世界。當時可能帶着自己未完全明白的情緒。上月去新西蘭開會，回程起飛前兩天，人在海外看區議會選舉結果並聽聞示威者判刑。45年後，再次在空中帶着不完全明白的情緒。
《那些方塊字》
在三萬六千呎空中我寫了一首詩
昏昏讀來驚訝它的黑暗
為甚麼有些山嶽令我怵然
是不是因為那些方塊文字
【嶽】
整整一座壓在頭上
山峯眼底都是牢獄
左邊是葿
右邊有犬
當中關着人們過的話
或者敢於言說的人
【牢】
有些牢房令我擔心
我是威武容易屈的人
瓦遮頭，即可為牛
讓那些不屈的牛群去列隊吧
牠們去任何有蓋的地方
都是屠房
【屠】
屠宰的聲音令我毛骨聳然
有人在扣押中聽聞隔離折磨的喊聲
尸居的空間剩餘酸辣氣味
那些我們以為值得守護到老的歲月呢
那些老者，行者
【聳】
可以聽到的事情並不只是傳聞
危言圍繞着沒有多少歲月的人
士方烈，牲在犧
聲音隨時從耳邊溜過
【聞】
我在那些方塊字讀到宰割聲心下凜然
昔日我常在門裏耳聞大海
如今門前橫亙寒山
（作者為醫生、生命倫理學者）
區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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