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見林夕寫生日願望，恰巧我也過了生日不久，今年確有點私事值得一記。
夕爺的願望都很有社會意義，不是「我要真普選」就是「五大訴求」，我則比較自私自利，只盼家人平平安安，身體健康。但在我內心深處，一直都有個宏大得連願也不敢許的夢想，或妄想：我希望不要再出世。
每次仰望夜空，見到那片無窮無盡的漆黑，就感到人生無甚意義。我最大的生日願望，其實是聖經中約伯對自己生日的詛咒：「願我生的那日和說懷了男胎的那夜都滅沒。」因此，我向來輕視甚至仇視自己生辰，有時即使慶生，心底亦像莎翁筆下的埃及艷后所言：「這是我的生日，我本想草草慶祝。」（It is my birthday. I had thought t' have held it poor）
今年生日也不例外，只是平平淡淡跟內子度過，但生日前一天，卻意外實現了一個我從未正式許過的願望。友人攝影大師和化妝達人忽然帶我拜訪他們一位朋友──那是我多年來很想見面的前輩，只是一直無緣識荊，想不到這天無心插柳就遇上了。
那感覺很超現實，或可說是夢幻：眼前的人分明第一次見，但因為我太熟悉他的作品，結果他每一句話，甚至於每個小動作，都顯得出奇地熟口熟面。我不知道人世間所有相遇，是否都是久別重逢，但對我來說，這次相遇肯定是「夙願得償」。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前輩順着當時話題，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攝影大師一句：「其實你覺得人生有咩意義呢？」他提出這個問題，在場朋友大概以為他隨便說說，但我相信他是認真的──越像漫不經心，才越認真。望着前輩的樣子，我隱隱覺得他活得有點空虛，縱然他早已呼風喚雨。
大多數人要等到浮華褪盡，才嚐到生命最核心的苦果，但對於某些能夠因色悟空的人，繁花已是苦果了，所以古代的詩人說：「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