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悼黎小田,文中有一句:「手機時代,走了一個好朋友,最傷情處是檢視他的那個號碼短訊欄。」這傷情之處,相信越來越多人感受得到。
從前,也就是還沒有手機的年代,這種事情是發生在一本手寫的通訊錄裏。通訊錄一頁一頁記下去,越來越多的朋友電話載進去,滿滿的名字,飽滿的情意,東南西北,朋友滿佈,翻開通訊錄,天涯海角都找得到人。然後,時移世易,名單上開始有人走了。人走了,那名字卻還在通訊錄裏寫着,一般是不會將之劃掉的,於是就像一個清空了的檔案夾,虛有其表,名下的內容則空白了。
自從用了手機之後,人名記載的地方也多了,同一個名字,除了記在手機的電話簿裏,還載在各類社交網站上,一名分身,處處落腳。社交網站有公開的發帖,也有隱密的私信。於是名下都有了交往的文字和照片,還有視頻,這些內容令一個離去的朋友依然留下了實質的信息,如果你不刪除的話,就可以留着回顧。只要是真情義的話,就算聽見死人的聲音也不會驚嚇的。這便真的音容宛在了。
在我的手機裏,離去朋友的帳戶依然存在着,雖然會像陶傑說的那樣,在海一般的通訊排名中漸漸墮後,但只要心裏有這個人,他就一直在那裏,如果身邊有一件應該跟他有關的事情發生,我還會發一個短訊給他,告訴他一聲。比起從前要托個夢或者燒一封信,同樣是寄托意思付託情感,這種現代通訊的稟告似乎更有質感。因為那個名字下的檔案夾不是空的,你注入的感情,是可以看得見的,那人只在燈火闌珊處,這倒又不一定是傷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