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香港區議會選舉的結果是香港全民表態:肯定和支持年輕人的抗爭運動。是年輕人用他們的血淚去喚醒選民去參與政治,不能再袖手旁觀。長期的壓抑在今天總算能夠抒發,高興之餘當然也會認知這只是一個開始。區議會沒有什麼實質上的立法權,但是還是可以發揮它的立法和選舉的影響力。這是第一步。只是如今變成「在野」的建制派會用非常嚴厲的態度去看「在朝」的民主派,而市民也會熱切期待監督,因此各人得謹守清廉正義,慎防分化對立。
我的心眼中始終浮現着兩位困在大學裏面的年輕人的背影。他們怎樣用平靜的語氣述說自己如何寫下了遺書,怎樣哭泣着和家人聯絡,怎樣恐懼,怎樣依舊懷抱着一點希望。是什麼將他們推到這樣的一個困境?難道他們不喜歡選擇去戀愛去生活?外面是陽光普照的世界,他們卻要躲在黑暗之中。我們已經將他們的將來預先用掉了。還有他們的父母,怎樣在絕望和無奈之間受煎熬,還有那些冷血的在一旁冷嘲熱諷,指責他們。要知道這個世界是我們上一代做成的,他們承受了這樣的一個世界,發現它的不公義,因此反抗。青春期本來就已經是充滿了煩惱和困擾的年紀,再加上了忽視和打壓,怎能沈默。寧作飛灰,不作浮塵。那麼年輕,已經要作出這麼沈痛的選擇。
成年人指責年輕人沒有耐性,不會容忍。成年人認為返工搵食大過天,世界艱難,唯有忍辱偷生。成年人認為這是長期磨難得出來的智慧,而其實這種智慧只是麻木;這種忍讓只是縱容。成年人勸年輕人乖乖的好好的活下去,而其實他們已經盡了力去適應,而終於到了一個爆炸點。他們感到絕望,起初那還是一種心平氣和的絕望。他們情願養一隻貓,也不願意生下一代,因為看不到前景,找不到出路。年輕人想成家立室,卻找不到一個安居的所在。看到過一對年輕人經過兩年的儲蓄,可以付一個納米樓單位的首期,但是終於還是打消念頭,因為不願意「用高價買難受的生活給自己;全份糧用來供樓有點絕望。」雖說絕望,說的時候還是帶着微笑。也有年輕女孩獨住劏房,還是會苦中作樂坐在床邊彈結他,她說:「曾經試過星期六、日兩天不出房門不吃不喝,並非刻意節省,而是覺得沒有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來越只想躺在床上。」這豈不是也是一種心平氣和的絕望?她的收入只能給她過這樣的生活,住這樣的劏房。
魯迅對年輕人說過先要爭取經濟的自由,再論其他。政治和經濟根本就是兩位一體。孟子勸人選擇仁義而不要斤斤計較利益,說了也是白說,因為利益的均衡就是正義。孔子比較到位,一早就點破了:政在節財。不要把這個「節」看呆了。這個節不能單解作「節省」,也可以是「調節」的意思。正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今總算走出了第一步。前面的路迢迢而艱辛。不要忘記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