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飯堂從前的老闆是幾個豪放台灣妹,轉手由小山東打理已經四五年,但我改不了口,仍然稱它為台灣麵店。小山東最近當第二任爸爸──又是兒子,湊不成「好」字,不過當然很高興,香檳有沒有開不知道,上星期一年一度Beaujolais上市,店裏擺着一瓶新鮮美酒招呼熟客,顏色艷麗果香撲鼻,卻之不恭喝了半杯。兩點幾,午餐大軍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只剩我一個閒人,有一句沒一句聊着,話題很快扯到香港。老老實實,我很少主動和立場不明朗的新知舊雨談論逆權運動,一來嘴笨眼淺,講兩講就進入哽咽狀態,二來缺乏教化異見份子能耐,尤其這位有「養育之恩」,萬一意見迥異引起爭執,豈不是變相咬餵我的手?他也小心翼翼,靜靜聽我凶神惡煞數落狗官,忽然弱弱的問:「不是叫林鄭月嗎,怎麼還有娥?」啊哈哈哈,大陸女人沒有習慣冠着夫姓行走江湖,任你日娥夜娥,人家三個字之後一刀切,唔鬼理得你咁多。
這種夫家娘家雙管齊下的霸王花作派,簡直是張愛玲筆下的華僑,「中國人的壞處也有,外國人的壞處也有」,又要做師奶,又要留戀黃花閨女權益,周身殖民地餘臭,虧她們還由朝到晚宣揚自己愛黨愛國──你看歌聲繞樑三日的麗媛姐姐,有沒有抬着「習彭」名號到處招搖?類似排場,傳統中國人通常保留到壽終正寢的一刻,訃聞印上「林門鄭氏太夫人千古」。單用夫姓一樣衰,不久前和矇查查的法國人溝通,他就吐出一句「咦,Carrie Lam不是閣下同宗嗎」,言下有點怪我相煎何太急,氣得我七孔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