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剛剛結束兩個藝術博覽會,從業者終於有休息時間,但也要乘記憶尚有溫度在藝術沙龍聚會,談談得失,交換交易心得。藝博會越來越似在全球各地盛開的雞肋,無論你奔赴哪個城市的場館,看到的都是同樣的畫作,自從奈良美智賣出高價,遍地都是睜大眼睛或陰鬱或淘氣盯着你的小女孩,還有取材相似的劉野,以及同樣熱愛酷文化的KAW和村上隆。
除了疲於奔命的收藏家和一般消費者,對於畫廊來說,藝博會也是令人煩惱的存在。「今年你們租賃展場基本費用收多少錢?」一個畫廊經理偷偷打聽──這一年他的銷售不好,只能負擔兩場藝博會中比較低端的那個,此時忍不住向在另一家藝博會主辦場館實習的女研究生打聽。女學生畫慵懶的粧,貓一樣蜷在懶人椅裏,撒嬌敷衍:「這個不好透露呀。這樣說吧,我們給合作時間長的畫廊優惠,大約是每平米優惠一萬美金,那你可以猜到原價大概在什麼區間……」
還好畫廊和博覽會有共同「敵人」──有眼無珠的買家,此刻為了消弭彼此間的尷尬,索性集中火力批判起這些想要通過購買藝術品實現階級跳躍的可憐蟲。「A畫廊一牆的紅紅綠綠,十分俗氣,誰想到最後都被那些初來乍到的土中產買走,也是奇觀了。」「B畫廊好像和某韓國公司有關係,開展第一天就來了一車韓國大媽,應該是公司高層的老婆,浩浩蕩蕩把它的展位掃蕩一空,她們買畫像買菜,吃相難看。」
「那什麼人才有資格買畫?」我實在忍不住要問。
「當然是客戶名單上排名靠前的VIP收藏家,他們真的愛藝術,賣給他,畫的價值才能攀升,起碼不會跌得誇張。」說到VIP,畫廊助理們開始訴說為滿足這些貴客的需求,自己如何辛勞委屈。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吐出當晚金句:「用我老闆的話講,就是要能穿着晚禮服跪在地上擦皮鞋。」畫面極生動,馬上引起廣泛共鳴。
交談尚酣,一個穿黑衣的小弟舉着iPad偷偷給每個人看,他是舉辦沙龍的畫廊酒吧的侍應生,iPad上是一行大字:「今晚沙龍每人最低消費一杯飲料,現在還有8個人沒有消費,請記得快點落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