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東京,丁蟹級的日本大男人一見我就拍枱咆哮:「最近香港的亂局,讓我對港女180度改觀,我要向她們致敬!」說時這位雄性友人青筋暴現。
前線女生 英姿煥發
關注香港局勢的他,日夜守望面書、YouTube頻道,最讓他震驚是看着前線女生無論是青澀的學生妹、高踭鞋短裙的中環OL、走路蹣跚的銀髮族婆婆,竟然都英姿煥發,罵得(流利粗口)、跑得又搬得,師奶變身哥斯拉,勇武過挑機歌利亞的大衞。
「反觀那位Teresa就很『港女』,你看她跌倒了還拼命的護着那個不知是愛馬仕還是Chanel 的手袋,怕刮花了二手店不肯回收嗎?」毒舌男說的當然不是德蘭修女Teresa,而是香港律政司司長鄭女士。她在倫敦出席講座時被抗爭者包圍並跌倒,左手腕脫臼兼骨折,但她右手拿着的包包卻一直都跟這位「港女菁英」一樣「離地」,完好無損。日男竟然有此看法,我大感出奇,但他更出奇是律政司此刻不去捍衞升斗市民,而捍衞了她心愛的手袋。
「襲擊行為野蠻,超越文明社會底線。」我們看着她在電視指摘,怎麼卻似搶了香港市民的對白?
日男引Dior一句「Sisterhood is Powerful」,我想到最近在K11 Musea剛開幕的L'Ecole珠寶藝術學院看的「薩德魯丁·阿迦汗親王伉儷藏品展覽」,裏面一系列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珠寶粉盒和煙盒藏品。
煙盒粉盒是女人日用品並不稀奇,鑲了珠寶極其量是添了bling bling華麗?珠寶學院的藝術歷史教授Inezita Gay-Eckel便告訴我,這些藏品都是婦解的象徵物。
我們都知道,一戰前歐洲女人跟傳統中國女人一樣,功能相夫教子,中國有纏足她們穿束衣(corset)大傘裙,哪裏都不能去,化妝只能在家裏意思意思。「一戰期間,歐洲國家士兵陣亡、失蹤和受傷的人數幾千萬以上,並且全都是年輕男子。生產軍需品、武器、後勤支援等的皆由女性接替,她們由家庭走向社會,不再是生仔工具。」Inezita繼續講古:「女性有了工作、收入和私己錢,發現不依賴男人也可以生存,於是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女權運動。」
便攜粉盒 女權名物
除了經濟獨立,戰後的1920年美國給予女性選舉權;1928年英國亦給予婦女選舉權,女性地位不斷提升,這些五花百門又可以讓女人隨處補妝的粉盒,成了西方歷史上女權抬頭之名物。
眼前一個 Black, Starr & Frost 1929年出品「波斯清真寺化妝盒」的故事就很打動我。中央的馬賽克嵌板由Vladimir Makovsky巧製,以染色珍珠母貝及硬石拼搭出蒼翠景色中的波斯清真寺,中間也鑲有多顆鑽石和長方形琺瑯,背後有個巧合的動人故事。
愛好收藏波斯細工畫的阿迦汗王子Prince Sadruddin在大婚後十多年入藏了這個粉盒,無意中發現他已逝的父王Sir Sultan Mahomed Shah Aga Khan III所葬之墓園,恰恰就是粉盒上鑲製出來的波斯清真寺,冥冥中如有主宰。
果真要唱一段:倉卒歲月,世事如棋,每局都光怪陸離……
撰文:鄭天儀
文藝平台「The Culturist 文化者」創辦人、大業藝術書店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