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之間,應邀參加一件不相干的事,再回香港,又暗啞許多。航班到早了,我們在飛機場等接駁車。下午五六點而已,天少少黑,大家一臉疲態。如今接機是件難事,想來我們都要孤零零去屋企或酒店,確實也沒什麼值得期待。
站我隔籬的老年夫婦相互幫手,從行李箱中拿出套頭衫加在身上,又不時回簡訊打電話,詢問這會子如何搭車回家。我聽了幾句發現他們與我一路。果然,廿分鐘後在機場巴士的候車隊伍裏又見到他們。兩個老人卻有五六件行李,我順手幫他們把大小箱子搬上巴士。他們連聲道謝後,就在我對面的雙人座坐下,巴士開動,丈夫沉沉睡去,妻子拿出電話看,有一搭沒一搭和我聊天。
沒幾句她就開始小聲埋怨運動帶來的一切不便,但不直接說自己觀點如何,而是打開WhatsApp或fb,找別人發的訊息念給我知。大部分是關於運動有幕後黑手、學生收錢之類的內容,末了總加一句:「如果這些是真的,他們真衰啊!」我忽發奇想,拿出自己的電話開鎖:「伯母,一個手機一個世界,我們不如交換電話,我看看你的網絡社交世界,你看看我的?」
她轉頭看老公尋求許可,但他的頭還陷入脖頸裏,睡得專注。她點開WhatsApp給我,告訴我說哪幾個對話可以看,有群組也有私人消息,看得出很多都是複製粘貼,沒頭沒尾的文字或圖片,一大堆的感歎號。也有些個人見聞和觀點,就要真摯很多,有氣憤,也有驚慌和同情。她則點開我的fb,對圖片尤其有興趣,尤其是記者朋友的前線直擊。又撥弄了幾下Telegram,「這就是tele啊,也好普通嘛。」
快要到站,我們把電話換回來,她說:「我的女同你差不多年紀,你說她每天看到的是不是就是你電話上那些東西?唉,那也難怪……」話未落,她陷入沉思,巴士堵在一條小路的分岔口,我走時就壞的交通燈,還是沒有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