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港校媒當中,在這幾個月「跑出」的,非城市大學莫屬。「城市大學學生會編輯委員會」和「城市廣播」在衝突中拍攝到不少獨家片段,例如10月1日荃灣有中學生中實彈的一幕、防暴警大力「用腳推開」跪地市民、葵芳光頭警長以槍指嚇記者及途人等,採訪過程中,被催淚彈、橡膠子彈、水炮車射中早已變成日常。
城大編委會成員之一Jacky 6月已開始走上前線,他形容校媒就是為傳統媒體「補位」的角色,運動發展至今天,已五個多月,「好多珍貴嘅片段都係由學生記者甚至街坊影到,多一個鏡頭,多一個真相」。據他所知,各院校合共有220記者,每次發生地區性的衝突,他們往往能拍攝一些傳統媒體捕捉不到的細節。
Jacky是編委會中最早遇到警暴的,7.21那天,他在上環信德中心附近拍攝,在完全無心理準備下,防暴警向記者群發射催淚彈,「被催淚彈直接打中,我立即同當時嘅外籍指揮官講,佢反問我What do you want? It's a riot! (你想怎樣?這是暴動!)我話要即時投訴警察向記者射擊,要求救護協助,佢冇理我,後來係在場嘅義務醫護幫我消腫同處理傷口」。
無糧出「唔似大台咁有壓力」
到達醫院,傷口被醫生評定為二級燒傷,但只用了冰袋敷了一會兒,他便逕自出院了。三個月後的今天,他徐徐地拉起衣袖,那個被催淚彈燒傷的痕迹,深深烙印在他臂上,成了一塊終生不能磨滅的記憶。
皮肉之苦沒有讓他停止採訪,他看見日益狂躁的港警,還有一張又一張被拘捕的年輕面孔,「聽住警察向被捕者大叫:你唔掟汽油彈,個頭咪唔會爆囉!然後一棍打落去,佢哋係受薪執法者,可以拘捕示威者,但對無行動能力嘅人都要肆意毆打,完全唔合理」。
同樣經常走到前線的Gary身形高大,不只一次橡膠子彈在他面前飛過,他揑一把冷汗,然後繼續拍攝,而更多的就是被警方大聲喝罵為「黑記」,「話我哋唔係記者,10月1日開實彈一幕只有校媒影到,你哋又喺記招上偷我哋段片用?問都冇問過我哋呀!」警方在記招使用校媒拍攝到的片段,就已承認校媒亦是媒體,但現場卻對學生們諸多刁難,實在予人精神分裂之感。
前線採訪重要,但後台「上片」的同學亦功不可沒,每次有事發生,Rody都會專注的坐在電腦旁接收前線發回來的相和片,她認為學生記者除了運作較具彈性外,不是受薪亦是優點,「因為冇糧出,所以唔會被控制,採訪自由不受干預,記者唔似大台咁有壓力」。
10月1日拍下荃灣開槍一幕的A,當天看見有一名防暴警落單,有示威者尾隨,便直覺跟着各人,「突然一聲巨響,我無諗過係實彈,直至嗰位返轉頭嘅示威者被制服,大叫有人中槍,我先驚覺,然後就見到中槍曾同學心口流血」。
A沒有走得很近,反而選擇站在距離衝突大約三米的花槽上,想以廣角拍攝,眼看血從傷者心口流出,他當場嚇呆,形容自己「成個人無晒方向」,完成當天採訪回家後,夜深人靜之時,感到無比傷心,甚至怪責自己為何沒有做多一點,「除咗問佢個名,係咪可以keep住同佢講嘢等佢保持清醒……」當時中槍者生死未卜,中槍那個景象到了現在,依然會在他腦內不斷重複出現,造成不能磨滅的創傷。
所有學生記者都是自願參與,而且非常投入,幾個月以來站在前線,對情緒和精神上都有着強烈的衝擊,總編阿Yee則說過去幾年,編委的工作都是以報道校政為主,完全沒有出外報道大型社會運動的經驗,「前線嘅故事當然重要,但有意義嘅社論都不可缺少,可以幫助思潮推進,出版刊物讓人沉澱,𠵱家好多嘢太快太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