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善心】
荃灣「全新串燒保」老闆娘Eva Fan（范美儀）9月中接受我們訪問，指因支持反送中運動學生，被不同政見人士恐嚇，且透露自己患有淋巴癌二期。上月她在facebook指病情惡化，癌細胞擴散；「光榮冰室」及共12間小店其後為她眾籌標靶藥費，結果籌得逾20萬。
事件在網上迴響很大，是逆權抗戰中的有情故事；豈料，連登網民上周五（8日）出post，踢爆老闆娘放上fb的幾張「治療」相，俱為盜用，連登巴絲紛紛質疑她患癌的真確性。記者當晚即時致電老闆娘，她回應「唔知發生乜事，全部都係我自己影」，並主動約記者稍後訪問。翌日下午，我們得悉老闆娘到訪荃灣其中一家有份眾籌的茶飲店，即到場希望她當面解畫。但她只願意於鏡頭外跟記者談，並表示已預約兩日後（11月11日，周一），到九龍法國醫院（聖德肋撒醫院）接受檢查。
稱無牌醫生確診 吃偏方杜蟲藥
周一，我們見證老闆娘現身法國醫院登記入院，她指會作基本身體檢查，再做電腦掃描（CT scan）。我們於醫院等到入夜，仍然沒有結果。周二她辦理出院手續，我們終於可正式訪問她。
她首先解釋為何用假相，「我由6月開始參加這個運動，一直有班小朋友來我的店裏吃東西，我每次也免費煮給他們吃。那時候我由190多磅，突然瘦得好厲害。他們常問我，你身體還好嗎？叫我不要騙他們。因為不想讓小朋友覺得成為我的負擔，但又想告訴他們我有看醫生，我才會用假照片。」
接着她講述整個患病過程，「由一開始背痛，就去了瑪嘉烈醫院看，後背全硬了。這個位置好接近腎，泌尿科醫生照到我有一顆東西，我再去了法國醫院檢查。開頭醫生說看不到任何東西，但不夠兩個星期打電話叫我回去抽血。抽血後，我沒有付款買報告，報告要3,000元，付不起。」
那如何確診淋巴癌？「有朋友知我缺錢，介紹我去看無牌醫生，我就在那邊確診了。之後我沒去公立或私家看病，因為醫療費用實在太貴。無牌醫生一次標靶藥3萬6。我由6月開始，共打了三支，足足畀咗十萬幾。打到第二針，頭髮不斷甩，便索性剃光頭。同期在朋友建議下，亦有吃偏方寵物杜蟲藥。」
記者追問她口中無牌醫生的詳情，「裏面好像政府醫院一樣，有病人坐在那裏吊針。有吊針、機器作CT scan和PET scan。」更指無牌診所位處唐樓，自己在入面進行過抽針、抽骨髓、打標靶藥療程，更百分百肯定從來沒有做過化療。「到了後期，無牌醫生知道我情況嚴重了，有屙血迹象，擴散到腸，便不願再給我打標靶藥，叫我正式去醫院檢查。」
老闆娘辦理出院手續時，已取得電子掃描、腸鏡圖和尿道掃描結果，我們問到醫生有否交代詳情，她說醫生太忙，所以未有向她解釋報告。於是我們在得到老闆娘的同意下，影低報告內容，再向臨床腫瘤專科醫生饒家棟求證。
腫瘤科醫生：報告寫明沒發現患癌
饒醫生指：「報告上有清楚寫明沒有發現患癌的情況，沒任何像癌症腫瘤的迹象，也沒有淋巴腫脹。」即是按電子掃描報告結果顯示，老闆娘並沒有患上淋巴癌。
有關屙血的情況，饒醫生亦有解釋：「醫生幫了她做腸鏡，發現她在肛門的位置有很多痔瘡，令她去大便的時候屙血。報告顯示，病人在大腸的位置都有瘜肉，嚴重的瘜肉也會引起出血。但按圖看來，最大機會令她屙血的是肛門位置的痔瘡。」
饒醫生亦指出治療過程中的不合理之處：首先，第二至三期沒有進行化療，只用標靶藥不會掉頭髮；其次，私家醫院標靶藥通常只是4萬元一支，老闆娘口中無牌醫生一支標靶藥索價3萬6並不合理；最後，唐樓內能容納MRI機（磁力共振機）、CT機器（電腦掃描機）及PET CT（正電子掃描機）這些儀器，實在聞所未聞。他以行醫20年經驗表示，一間治療淋巴癌病房要500至600呎，且機器需由吊臂運入。
我們就醫生意見再於11月12日向老闆娘查詢，她先回覆：「淋巴癌這份報告是發現不到的。只會看到內臟有沒有損壞，需要再轉介至骨科。」我們建議再一起向醫生查詢，她即說：「你們現在好像在質疑我，不如整個訪問停了吧。如果你們出這個訪問，我惟有告你們。」她續說：「你們說我真又好，假又好，甚麼也好吧。可能過幾天你們見不到我了。」然後拒絕繼續受訪。
12日晚上，12間有份眾籌的食店老闆亦得悉檢查結果，雪糕店老闆指，至周四下午他們發出聯合聲明，並在我們陪同下收回14萬元捐款。餘下約7萬元已被老闆娘用作身體檢查之用，則不再追究。
整件事件是否構成詐騙？有律師指：「盜相行為是成立的。是否構成詐騙罪，則要從行為和意圖去看。若已確診並非癌症，已可構成詐騙意圖。如果以此直接呼籲人籌錢，或者就有足夠證據了。但如果只是呼籲別人去光顧她的店，就需要更多證據，雖然過程更迂迴，但好大機會已構成詐騙。」
經過近一周追蹤調查，真相算是水落石出。對於早前兩篇報道，在採訪和求證工作上的疏忽，我們謹此致歉。
採訪、攝影：果籽飲食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