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寫】11月12日,學生與警方在中大二號橋上激烈衝突,至晚上10時警方發佈「停戰」聲明,但局勢未見轉緩,雙方仍劍拔弩張,警方12時許再向學生發射一輪橡膠子彈後才鳴金收兵。堪比內戰的這一天,讓不少香港人忿忿不平,決心走入中大,與年輕人同行。
西裝校友:同佢死過
前日傍晚時分,進入中大的大埔公路已出現長長車龍,不少市民不惜排除萬難,只為把水、糧食、衣物、裝備、醫療用品等物資運送至中大一眾決心死守校園的學生使用。至晚上9時,車輛已幾乎被塞得不能移動,不少市民選擇徒步運送物資。手持兩大袋物資的陳先生從火炭來回公路幾乎上10次,已汗流浹背,不是中大校友的他非常堅持,「中大已經俾人攻到屠城咁,簡直係大屠殺!」他把物資送到公路迴旋處,這裏有10多個電單車手準備就緒,X小姐也是自9時多從將軍澳出發,一直在大埔公路上左穿右插,成功越過車龍,來回不斷將源源不絕的物資送上中大崇基門入口:「全日睇live直頭打仗咁,學校無啦啦俾人攻破防線,我哋奮力保衞都係天經地義。」從崇基門進入中大範圍,已見數十人組成人鏈把物資運送至前線物資站,「仲未有魔法材料呀!」吶喊着的李先生身穿西裝,他6時多下班即趕來中大,同樣不是中大校友的他說:「見到警察咁對後生仔,覺得好心痛。」
深夜時分,中大處處可見上班族身影。在崇基圖書館對面,三位穿西裝皮鞋的中年男子捲起衣袖,抹抹額角上的汗珠,努力不懈掘磚,磚塊裝滿了三個大膠桶。其中兩人是中大舊生,特意相約下班後一起前來中大幫忙,即使車路不通,他們也堅持由大圍步行至中大。「呢到係我哋私人地方,黑警純粹入嚟好似想殺晒全部人,對住校長都可以照開催淚彈,見到自己母校俾人搞,見到師弟妹咁樣,𠵱家唔入幾時入?一定要同佢死過!」
身為中大校友和體育部教職員的黃Sir(化名)本來也不支持示威者的暴力行為,但眼見警方連日來肆意入侵中大,傷害學生,特別是看到自己每天工作的運動場遭到破壞,他終於忍耐不住怒火:「你點解要燒我個場?中大人喺中大聚集係好正常,何以見得係非法集結?」他與同事商量後決定開放二橋附近的體育部作急救站,再設立臨時充電站和杯麵補給站。
至凌晨2、3時,一眾後勤奮力為不可知的戰役做好準備時,輪流當更,拚死抵禦中大的城牆,他們當中不少是「外援」。抖擻精神數小時再上陣的阿峰(化名)是中六學生,自6.12起從不缺席前線崗位的他當天罷課,於中午時分加入中大二橋戰線,「我就快考DSE,我好鍾意中大,但奈何我成績唔好,咁我覺得就算我做唔到中大人,都可以做中大鬼。」
中六生:留守到最後
在前線抗爭五個月的他也因今日之役,決心繼續為香港人抗爭。「既然我哋都願意付上自己嘅生命去爭取香港嘅民主同自由,我哋出嚟又唔係叫你哋同我哋一齊衝,只係想你罷工,點解你都唔願意付出少少呢?我本來都開始質疑自己仲應唔應該為香港付出」,但中大戰友的奮力抵抗,甚至嘗試進攻的勇武精神讓他重新振奮。「今日之後我明白我一直以來嘅決定都係啱,我會決戰到死嘅一刻。不自由,毋寧死」,他希望香港人能記住二號橋之役,同時他也決心要繼續留守中大,「堅持咁耐先趕走佢哋,所以雖然我喺中大冇得住,但我都希望自己可以盡自己最後一分力,留守到最後一刻」。
黎明將至,中大涼風輕拂,蟬聲和雀鳥聲響起,在微弱催淚彈的氣味包圍下,戴着口罩的黑衣人或在看台、或在草地,或在由幾張椅子堆叠而成的床上,以背囊為枕,手緊握直傘,累極入眠。至5時,突然遠處傳來呼叫:「二橋有防暴!」黑衣人再次驚醒,馬上登上Telegram和連登查看最新戰報。
黎明之前,黑暗依然深不見底。
■記者陳芷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