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情講趣】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真的很討厭他。感覺他的眼神帶點不屑,又不理睬別人,很傲慢。」符菁華(Kirsten)哈哈大笑地說,她的丈夫Melville Pradhan則在旁靦腆微笑。他們很不一樣:一個是香港人,爽快活潑;一個是在印度土生土長的尼泊爾裔人,溫文儒雅。迥異的人走在一起,最初惹來家人反對,但他們證明了,兩人在一起,需要的……就只有愛而已。
Kirsten在付出愛這一點從不吝嗇:職業是白衣天使,助養過超過二十位小孩;為保護鯊魚,穿着造型服跑全馬。四年前,她遠赴印度貧民窟散播愛心的時候,遇上了屬於她的愛。Melville是當地宣明會的職員,二人在義工活動上相識。
最初熱情親切的Kirsten感覺Melville有點冷淡,Melville則沒有特別留意Kirsten。始終一位女生在印度人生路不熟,她還是在facebook上和他保持聯絡,算是有個當地人照應一下。聊着聊着越來越投契,Kirsten再回到印度時,他們相約在咖啡店,Melville向她分享了自己的人生故事。她憶述:「原來大家的夢想都是想開一家孤兒院。如果你在香港要找一名男生像他般,放棄一份有前途的職業,不計較薪金職位,走去服侍貧民窟的人,其實很難,所以當時對他改觀。」
媽媽抓狂「做乜嫁個強姦犯」
熟絡後才發現,Melville一開始的冷漠,是怕對女生太熱情會令人誤會自己獻殷勤。說起印度男性,不少人會聯想到鹹濕猥瑣的形象,但Melville說印度其實有很多「怕醜仔」,「印度的戀愛文化和香港的很不同,我們不太會表露。」在印度,男女就算已成夫婦,也不會在街上牽手,所以Melville兩人拍拖時也只會在家牽手,沒更進一步的親密行為。Melville在香港看見情侶在街上的親暱行為,感到十分驚訝;看到中學生情侶甚至會問是否需要通知他們的父母,這都叫Kirsten哭笑不得,「他有點木訥,也不浪漫,我常打趣說或者到我死後,他才會送花給我。不過我喜歡他的單純,若我追求浪漫,就不會選擇他。」Kirsten記得還未確定關係前,兩人也只見過幾次面,當時Melville問她對婚姻的看法,翌日就帶她回家見自己的母親。對「港女」而言,這有點急進,但從中知道他對這段關係非常認真。Melville說:「她的一顰一笑能點亮整個空間的氣氛。」
當Kirsten告訴家人有一位印度男友,並希望和他結婚的時候,遭到母親的激烈反對,「她問我:『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為何要嫁給一個強姦犯?』媽媽當時真的很反對,她說如果我要嫁給Melville,就不要認她做媽媽。」當時兩人分隔兩地,Melville只能看着電腦螢幕中的女友以淚洗臉。知道自己被罵強姦犯,他既難受又委屈,但作為尊敬長輩的印度人,他只能表示若Kirsten媽媽了解過自己後,仍然不接受他的話便分開。於是他便起程到香港見家長。他倆在入屋前更擔心得一起祈禱,本以為Kirsten媽媽可能拿着掃帚「招呼」Melville,但神奇的是,她拿着特意買來的蛋糕站在門前等候二人。
縱然Kirsten媽媽的態度逐漸軟化,但在完全接受到Melville前都有不少難忘的風波。
女婿留港「唔係搶走你個女」
「他們在印度舉行婚禮時,女婿叫我穿印度服裝,當時我真的很生氣。女兒都給你了,還要穿印度裝遷就你?有沒有搞錯?回港後有跟女兒道歉,說我不肯拍照真的對不起。」符媽媽說起往事時也有點不好意思,但不難理解母親嫁女時內心忐忑不安,怕寶貝女遠嫁他方,被人欺負。
「我到香港是想向Kirsten父母證明,我不是想從他們身邊搶走Kirsten。」Melville說。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透過真實的相處,讓曾經以為印度男人就是強姦犯的外母改觀,明白任何種族也不打緊,只要能夠令女兒幸福的,就是好男人。
來港兩年,Melville不諱言要適應香港生活很不容易,「直到現在我還會想,這個決定是我真正想要的,還是一時衝動?」在印度,他有碩士學位,曾在大企業工作,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來到香港卻找不到工作;在印度,他有許多同聲同氣的家人朋友,生活寫意,隨時可以約人聚會開派對,面對香港人卻有種難以克服的距離感。更重要的是,孝順的他時常掛念遠在印度的母親。身為妻子,Kirsten也察覺到Melville的不安,「他過來香港,其實我有一點不快樂,就是他媽媽沒有人照顧。他不會說甚麼,但我知道他晚上有時會偷偷落淚。」說到這裏,流淚的反而是Kirsten,丈夫為自己做的,她卻做不到。Melville見狀立即握緊Kirsten的手,並安慰說:「香港與印度的距離不是很遠,我們可以經常回去探望媽媽。她可以抱抱孫仔了,對此很期待呢!」
Kirsten認為Melville無時無刻也很想回去印度,但他對留港的想法並非如此消極,反而覺得可從在香港生活的經驗,豐富自己的經歷和技能。經朋友介紹,Melville現在於環保團體工作,夫妻倆亦創立了自己的非牟利組織,幫助東南亞地區的弱勢兒童。他覺得退休後再舉家回鄉也不遲,「我越來越喜歡香港,因為我們在這裏有很多計劃,關於我們的兒子和在香港的工作。」
Kirsten露出幸福安心的笑容,「其實去那裏都沒所謂,最重要是兩個人……現在是三個人。」因為家,就是心之所向。
記者:蘇芷瑜
攝影:鄧鴻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