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古董藝術展Fine Art Asia碰到兩個熟識的面孔，一位是港產電影海報收藏者林家樂，一位是最近激減36磅由「肥菜」變「正菜」的葉蘊儀。平時說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家樂，此刻卻出奇地羞怯，甚至到了近乎鵪鶉的境地。這種遇水即溶、「中佬」變「中童」的邪術，只會出現在他們遇見女神之時，而且更是兒時終極聖母級偶像，才會難得閃現。
我慶幸見證了神聖的一刻。
最初，我還未意識到這兩人何以聚在一起，直到我看到一張海報。
那是1992年《衞斯理之老貓》的電影海報，上面是青澀的葉蘊儀和她左肩上的黑貓。的確，以葉小姐當年清純無瑕的美貌，的確可以收一整隊速龍小隊加海軍陸戰隊。
一張海報 瘋狂一生
我記得戲中伍姑娘（伍詠薇）扮演風情萬種的白素，但無論這位女一如何搔首弄姿都淪為大茄，風頭全被演外星人的葉蘊儀搶走。她輕盈地反地心引力在唐樓天台跳躍那段，天真無邪仍震撼至今（當然倪匡和蔡瀾粉墨登場也讓人印象難忘）。
我想起了！這張海報不得了，它是家樂第一張海報收藏，開始了萬劫不復之地，最後成為擁有至少四千張港產電影海報的癡漢，改變了這位電腦維修員的一生。
「當時我的青春偶像，就是葉蘊儀嘛。」家樂以平時說話一半的分貝弱弱說，這是林太唯一默許的「情敵」。
從小學開始，家樂便沉醉在電影世界，試過一天內看九盒錄影帶，「唔使去廁所、唔使食飯、唔使瞓的，哈哈。」那時他父親買了租碟舖的套票，他就用套票瘋狂租電影看，成為不折不扣的影迷，但扭盡六壬四處搜羅舊日的港產電影海報，卻是葉小姐無意的驅使。
「初中某晚經過佐敦街頭，看到一張印有葉蘊儀的《老貓》電影海報，讓我着了迷。」結果，他「膽粗粗」花了一整夜去撕，而撕下海報那刻，就像拉開了潘朵拉的盒子，從此不能自拔，追星背後，他深明一張薄薄的海報更代表了港產片風光的曾經。
46歲但仍少女味濃的葉蘊儀看到海報，也百感交集，跟我說起故事來。
當年電影公司場務找來長毛黑貓來演活了逾三千年的外星寄居者，也演活了衞斯理的經典。電影拍完後，葉蘊儀與這頭黑貓建立了情誼，最後更收養了牠，給牠起名「細貓」。
葉蘊儀自細住在有二百多年歷史的香港古村落之一的薄扶林村，她搬走後細貓跟葉媽媽留在村內，天天通村跑。「細貓是很有紳士風度的勇士貓，經常保護村內的貓女。」《老貓》其中一個情節，黑貓與猛犬「老布」展開了一場貓狗大戰，結果老布重傷黑貓只斷了尾，現實中細貓勇猛但仍敵不過人類，十多歲時不知被村民還是外來人打至重傷。「我們送牠到寵物醫院，醫生說要人道漽滅。」葉蘊儀眉頭輕蹙道，帶點傷感。
聽完故事，葉蘊儀應粉絲要求在舊海報上簽名。「Gloria，請你簽英文名，因為你初出道時是簽英文名的。」家樂不忘叮囑。
那刻，葉小姐手上的不是筆，而是一條黃金鑰匙，正進行一項終極成就解鎖儀式。
撰文：鄭天儀
文藝平台「The Culturist 文化者」創辦人、大業藝術書店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