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從來都冇聽過人話自己鍾意李安。
可能因為,「鍾意李安」不是一件有型的事。
李安憑《斷背山》獲頒奧斯卡最佳導演那一年,好記得某香港文化人一句埋佢周:他不是作者導演。
李安就算不是甚麼作者導演,卻肯定是值得你去佩服的導演。
撰文:月巴氏《雙子任務:疊影危機》香港上映日期:10月10日
很多人都經由上世紀90年代的「父親三部曲」認識李安。「父親三部曲」:《推手》、《囍宴》、《飲食男女》,三個同樣圍繞父親的故事。就像那年頭的台灣導演,李安聚焦現代都市下的家庭關係,分別是在美國讀電影(以及在美國失業長達六年)的他,所處理的人倫關係,往往受東西文化交互影響而構成衝擊。
題材闊到黐線
「父親三部曲」是李安的原創劇本,之後他拍的故事,大都改編自小說:18世紀英國小說家珍奧斯汀(Jane Austen)的《理智與情感》(Sense and Sensibility)、當代美國作家Rick Moody的《冰風暴》(The Ice Storm)和Daniel Woodrell的《Woe to Live On》,甚至是20世紀初武俠小說家王度廬的《臥虎藏龍》——四個文本,年代題材都不同,拍成電影後,類型都注定不同:《理智與情感》是19世紀初的女性心理刻劃;《冰風暴》是家庭片,描述70年代兩個美國家庭;《與魔鬼共騎》(Ride with the Devil)是歷史片,講美國南北戰爭;至於《臥虎藏龍》落在李安手裏,不只將這種晨早被香港人拍到潰爛的電影類型拍出具有真實感的古意,而且沒有陷入一種取悅外國人的東方主義式手法。
李安從不讓自己停留於某個固定題材和電影類型,被他選中的改編文本,也不因自己的華人身份而劃地自限——拍《臥虎藏龍》固然啱數正路,就算拍《與魔鬼共騎》,處理跟他身份無關的美國史,一樣掂。而當《臥虎藏龍》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李安沒有變成武俠導演,也沒有食住條水開發另一中式古代題材,反而走去拍超級英雄電影《變形俠醫》(Hulk),在不脫離原作的文本設定下,更加入了父子羈絆的主題,恍如延續「父親三部曲」;到了最後半粒鐘,卻又拍出一場由大峽谷打到大城市的大戰,比起日後某些Marvel電影的動作場面更利落好看——請記住,李安並非拍慣CG動作大片,但事實證明,佢拍到。
《變形俠醫》後,由《斷背山》(Brokeback Mountain)到《色,戒》再到《胡士托風波》(Taking Woodstock),由徘徊愛與痛邊緣的男同志,到將張愛玲極短篇擴充而成的愛在八年抗戰時,再到60年代胡士托回憶錄,題材絕不重複,個闊度,仲闊到黐線。
試到極致之境
李安說過,由做學生時開始,拍戲就有一個目的:練習一樣新技巧,即使成名了,每拍一齣新片,還是希望接觸一樣新技術。2012年《少年Pi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他決定採用3D,為這一場奇幻漂流add value。當大部份3D電影都只是浪得虛名得嗰排字幕最3D,《少年Pi》卻是一齣真正的3D電影——真正有需要入戲院戴上3D眼鏡觀賞的3D電影。而難得在,視覺效果奪目之餘,李安抽絲剝繭,詮釋了原著中的信仰隱喻,而沒有露骨地同你講耶穌。
之後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Billy Lynn's Long Halftime Walk),就動用每秒120幀的格式拍攝,呈現一種超越了肉眼所能觀測的精細動作。或許有人會問:有必要咩?又冇話有甚麼必要,但李安就是要試,義無反顧地去試,一試,就要試到一個極致之境。
「導演」(Director)是甚麼人?李安說,就是一個給予「方向」(Direction)的人。李安總讓我想起寇比力克——不是指工作脾性,而是二人都不會只拍同一種電影題材和類型,卻又在迥異的文本裏,心水清地,導引出一個可行而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