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7月成立至今的四次街站中,團隊共接觸了30多位市民,天樺謂傾訴的內容儘管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說的人均謂:已很久沒好好訴說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只因急速運轉的齒輪,每晚都有新仇添在舊恨之上,停不下來。
無分陣營一律收聽
「同佢講咁多做咩?X佢啦!」破壞連儂牆與保護連儂牆、支持罷工與選擇返工,校園內參與罷課怕秋後算、不罷課怕同學排擠。有人頂着巨大壓力走上街頭、有人對未來前景感到絕望,有人不斷被負面新聞影響,感到無力又迷惘,一肚的苦水欲說無言,變作低落的負面情緒,要不化為怒火猛燒。直播的鏡頭下,是車廂內一言不合,然後互不相識的兩批人,有人一秒間亮出士巴拿,有人以滅火筒狂噴反擊。面對躁鬱香港,如何是好?
「我哋唔係神仙,更唔係政府,唔可以好實際咁做啲乜,但我至少有一對耳,去聆聽去關心香港人嘅情緒」。都在說香港人救香港人,本身在安老機構工作的天樺說,希望能在各區建立一個個樹窿,以街站和網絡平台走到人群中,謹守保密原則,不作批判亦不帶政治目的,不論任何立場盡心聆聽。仍是學生,過去一直有義務接聽輔導熱線的Joanna,是「心聆樹窿」另一創辦人,小妮子直言社會撕裂,就算願意借出耳朵權充樹窿,有時難免也會被挑戰被質疑:「試過有個伯伯一見到我,就好激動咁問我係咪中國人。」
大抵,年輕在今日確是原罪,換作其他地方,這或已可視作挑釁,一場爭執可預期,但在樹窿前是另一局面:「講講吓,佢就話其實一直無機會講,覺得年輕人唔會聽……」沒空間就創造更多空間,創造一個在街頭的避風港,也許是出路,也是年輕人的天樺,是這樣想。他表示求訪樹窿的人來自五湖四海,既有堅持立場認定「年輕人不智搞亂香港」的中年大叔,也有支持年輕人追求民主自由理想的銀髮族。
「佢哋覺得年輕人係做緊啲佢哋過往唔敢做嘅事,同時又覺得好擔心,這可能就係年輕人眼中的散水黨,遇風吹草動,好緊張叫大家快啲走,見到好多年輕人受傷、被捕、警民衝突,會好心痛,但不會指摘任何一方」。是但一方願意踏出第一步,或者仍不同意對方的說話,但「有偈傾」,原來並無想像的難。
能力所及下盡做
現時組織共有8個核心成員,還有逾10個中學生和大學生支援網絡平台工作,於社交媒體facebook及Instagram定期發放有關情緒支援的資訊。除了在各區設街站作個別情緒支援,組織亦計劃設立Telegram賬戶,在網上築起「樹窿」,讓市民匿名傾訴。「希望擴大招募,找尋更多有相同理念又有輔導經驗的人加入團隊,輪流當值」。在神學院讀輔導的張佩珊,就是在機場集會時看到單張,主動要求加入成為一分子的有心人。「身邊好多人都好唔開心,自己讀輔導,都希望可以做啲嘢,幫到有需要嘅人」。她說:「意見人人都有,但用心聆聽其他人嘅聲音,其實更重要」。
「呢段時間,成個團隊基本上同大部份香港人一樣,其實都無點放假,但因為呢樣嘢係我哋好想做嘅嘢,所以係做得好開心」。天樺說:「好多人話有啲中年人俾餐券年輕人係贖罪券,我覺得未必需要咁睇,香港其實有好多有心人,每個人嘅空間時間能力都唔同,最重要係喺自己能力範圍內,為香港做一點事。」權充樹窿,也需要出口,他謂慶幸身邊有值得信任的好朋友可讓他暢所欲言,做他的樹窿。「只要願意去講、願意去聽,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彼此的樹窿。」用心聆聽躁鬱香港,當權者以至不同陣營的人,你們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