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相連】
「呢幾個月好似好close,但又好似好疏離。」鏡頭前的方媽媽如此形容和兒子方仲賢的關係。被稱呼為「老母」、「飼養員」、「阿媽」,她都笑着回應。為拉近兩人距離,她學用連登、Telegram,想開戶留言,卻遭兒子托手踭,「老喇,唔好玩呢啲」。遊行看見浸大旗幟,她沒有上前搵仔,只悄悄問人見到方仲賢沒有。
一直覺得兒子「乜都唔理」,至反送中運動積極參與,方媽媽不禁說:「一晚之間,我對佢有少少陌生。」見兒子被捕,挺身接受傳媒訪問,母子同聲譴責警暴。義無反顧對兒子事事支持,她已有預感方仲賢會再被捕。為母者,只能叮嚀兒子萬事小心,不要受傷。
記者︰張雅婷
問及媽媽的職業,方仲賢簡潔回應三個字:「唔知喎。」方媽媽忙打圓場,解釋近一個月只見兒子一至兩日,又不忙補上一句:「佢乜都唔理㗎,唔理屋企。」
從事金融、物業投資的方媽媽談吐得體、主動,雖是單親家庭,但唯一血脈相連的兒子性格跟她截然不同。「由細到大都好內向、好文靜、比較內斂唔出聲,整個情緒都好平,一條線咁。」整個訪問,不到方仲賢作答,他絕不插嘴。
6.12警暴 媽媽藍變黃
方媽媽形容自己已到「收成期」,曾幾何時,她是支持警察的淺藍人士,亦是兒子口中的港豬。人生第一次上街,是30年前的「八九六四」,聲援北京學生。第二次,是今年6月12日的反送中集會,由於看到警察濫暴,警民權力不對等,方媽媽選擇發聲:「作為一個普通市民,下個分分鐘係我,所以要行出嚟。」
6月12日約下午4時,警方在立法會旁的添美道施放第一枚催淚彈,和理非的方媽媽未有離開,反而「邊度有事,就走去邊」,只怕有哮喘病的兒子出事。豈料,方仲賢早已離場,反問母親留在現場做甚麼。
隨後的遊行,方媽媽都盡量出席,遠遠看見浸大學生會的旗幟,再悄悄上前問:「見唔見方仲賢呀?」然後各行各路。
方媽媽笑指,方仲賢讀書成績差,「乜都唔理」,但自從出任學生會會長後,變得積極,「做咗好多嘢幫同學,解釋畀同學知整個逃犯(條例修訂)過程因由」,她突然覺得兒子有點陌生。
為更貼地了解兒子,又怕煩到他,方媽媽自己學用連登、TG,想拜託兒子申請連登賬戶,竟換來一顆大檸檬。「佢話我老,唔好玩呢啲!」
「有冇反駁?」記者問。
「冇,真係吖嘛。」
方媽媽形容兩人的相處模式是朋友,但當兒子出事時,她又變回媽媽。8月6日,方仲賢購買觀星筆被捕,遭警員叉頸制服,導致哮喘病發。方媽媽晚上從外地返港即趕往醫院探望,心如刀割。
自此,每逢新聞有現場直播,她總會用幾部手機同時觀看不同頻道,生怕兒子出事。9月2日,方媽媽在一個幾秒鐘的鏡頭看到方仲賢身影,被警方拘捕。雖然只有背面,但她肯定那人是方仲賢。她隨即更衣,到太子搵仔。
連續兩次遭無理拘捕,兩人都說,有心理準備有第三次。方媽媽甚至預計過,兒子會被送往新屋嶺。「我會癲咗,我諗我會變成勇武。」她有點激動地說,但不會因此害怕:「佢越想我哋驚,我哋越唔會驚。我哋冇做過牴觸法例嘅事。」方仲賢同樣無懼:「我唔驚俾人拉,都唔驚俾人告,因為我知道律師會幫到我。喺法庭上我得到嘅裁決會比喺現場同警察爭論更公平公正。」
由「藍絲」變「黃絲」,方媽媽的支持還有買物資、捐款和義載,整個轉變,方仲賢沒有花片言隻語游說。他解釋:「如果你想改變一個人,言語未必係最有效方法,佢自己親身感受,用雙眼見證,會更容易說服。」
身體力行 兒子讚超班
改變同時,許多在內地有生意的朋友與方媽媽割席,「佢話我個仔用觀星筆遺害社會、傷害警察,令警察唔可以執法」。甚至有親戚抱怨交稅「養曱甴」,方媽媽反駁:「我都交咗好多錢稅,我支持呢啲年輕人,係因為佢哋做咗好多我哋唔敢做嘅嘢,到時爭取到嘅成果,係我哋有份享受。」
回顧初心,方媽媽與天下的母親沒有太大分別,只想方仲賢做個「好人」,現在的期望多了一項:「帶領同學、帶領年輕人,激勵年輕人有正面價值觀。」方仲賢表示同意,一直用自己的表現證明何為「好人」,同時亦承諾不走到最前,不受傷,尊重母親賦予他的生命。
對於母親的表現,首次聽到方仲賢稱讚:「可以話超班,因為唔係個個都身體力行。」但他有一個要求:「千祈唔好俾人拉,(否則)冇人保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