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高人多藍絲 - 林夕

世外高人多藍絲 - 林夕

還有一種值得剖析的深深藍絲,難以名之,就四個字吧「世外高人」。既然是高高在上,有點像台灣所謂淺藍近中間選民的知識藍,當然不會承認是「絲」,不會甘心成為任何人任何黨派的「粉絲」。

聽過太多人說,根據高人提點、高人放話、高人如何如何。我也認識過堪稱居於世外的高人對世情發表過的高端感言,而且一開口就感受到藍藍的天,藍藍的水,水天一色下,我也彷彿處在高地上,從雲端俯瞰眾生,俯瞰着衝衝子衝衝衝啊,所謂何事呢?

當我從高人高地回到人間,回味高人講過的箴言,歸納起來,就四個字:「不願從眾」、再四個字:「不甘平凡」、再七個字:「要顯得特立獨行」再十一個字:「要講很少人在講的大道理」。

其實,不甘平凡甚至平庸,便可以解釋高人的心態:人做我唔做,所以不會參加遊行,更遑論示威。他們當然不會說出:「外國勢力、泛民煽動抗爭,有人收錢」這種低端的謊言,他們會從「民粹主義」說起,對,「民粹」才是他們最擔心的課題。

至於那些很少人在講的道理,他們當然不會像郭董說的「民主不可以當飯吃」,他們會說「民主不是萬能」。高人既然居於世外,自然不屑於接地氣,看果燃台直播這些瑣碎的細節,他們大格局看大形勢。但直說他們離地,又會不高興,也不能說跟普通人活在平行宇宙,他們接觸的資訊正好就是有宇宙那麼大那麼高。

他們看見十六七歲中學生也大喊民主,只覺得民主自由被喊得便宜了,為避免顯得膚淺,本來對年輕人有點同情,也要表示所理解的民主跟他們不一樣:喊一喊民主,誰不會啊,但也要多讀點書。

是,高人喜歡丟書包,有一次我說民主,他說民粹,隨即捧出約翰基恩(John Keane)的鉅著《The Life and Death of Democracy 》,從一戰談起,講很久講很深,但我說這跟如今香港想爭取的,面對的對手毫無關係。這時候他又會引用台灣選舉的亂象,對社會成本的消耗空轉來做文章,說:「香港人太急了,先了解民主與民粹的弊病,有了民主的素養,才去爭取不遲。」不遲?還急?我無語到差點不辭而別。

總之,世外高人在談逆權運動,會講到文革,文革人人痛罵,他會說其實也有迫不得已之處,老毛若不能掌握全部權力,必然會亂,會有更多人餓死。嘩,嚇到我,雖然知道他不是冷血的,語不驚人誓不休也要有個限度。正因為要擺出哲學家加學者的高度講香港慘況,所以,人一高,腦就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