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農曆7月，陰氣特別重。周四晚上7時，灣仔街巷暗處爐煙裊裊，近20個街坊圍着火爐，主持佈施儀式的四妹，誠心地向着熊熊烈火喃喃道：「觀音保佑香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希望下面可以帶返啲規矩上嚟，點樣先可以成立到獨立調查委員會，報個案畀我地聽。」祈福過後，街坊輪流將手上紙紮製品放進火爐，先有警察總部、再有在背上寫上「精忠報國」的警員，然後是「屯門歌女」娜娜；轉眼間，它們全在火爐中化為灰燼。
盼「盧偉聰」帶走同袍
這次燒衣盛會，亦是名為「阿sir有得紮─陰間獨立調查委員會」的紙紮人偶工作坊。一周前，藝文工作者梁先生帶同一眾街坊發揮小宇宙，以一雙巧手創作出自己心目的「紙紮師兄」。
每個人對警察的看法不一，造型亦悉隨尊便。負責從旁協助的梁先生表示，只提供了一個樣本：頭顱內可留空，因為本來空洞無物；腰骨可以幼少少，因為本來無；身形可以胖些少，因為閒來無事幹。
不過，還是有參加者不按章法製作。林小姐就設計了一個有四隻腳的防暴警員，「四隻腳咪企得穩啲，因為佢得兩隻腳跑步會跌低呀嘛」；她甚至悉心在人偶上設置了不同機關，只要拉拉四腳之間突出來的一條尼龍繩，背後的一條小尾巴便隨之輕輕擺動；衣服上的暗格，亦放了幾顆象徵催淚彈的膠囊。
除了警員，林小姐亦設計了一個衣着性感、兩腿呈一字馬狀的女子：「佢係屯門女神娜娜，警察都要護送佢走。見佢哋咁鍾意，咪燒畀佢哋囉，等佢哋喺下面有啲娛樂。」
在火爐旁的十多隻「紙紮師兄」之中，其中一個與眾不同。它頭戴黑色軍帽、身穿黑白制服，紅通通的臉上用油筆畫上了一副眼鏡，體態特別肥腫，輕易成為「漆黑中的螢火蟲」。
「呢排睇新聞都好憤怒」
記者問：「係邊位指揮官？」創作者聰聰（化名）回應道：「係盧偉聰嚟㗎。」說完，他便把製作了兩小時的「紙紮盧偉聰」放進火爐裏，「呢刻好爽快，咁佢作為阿頭，都要以身作則。希望佢真係可以幫香港人手，帶晒啲唔好嘅警察走」。語畢，巨形紙紮人偶已然灰飛煙滅。
嬉笑怒罵背後，一眾參加者其實只是想藉燒衣，宣洩對香港警察的不滿。
身為80後的聰聰表示，眼見6月以來警察的一連串行徑，內心感到非常難受：「我哋有交稅㗎嘛，即係我哋畀錢養呢班警察打我哋啲學生；但我哋又還擊唔到，一出去就俾人打。」現實中無計可施，惟有借怪力亂神。
從事藝術創作的林小姐也只想藉此喘一口氣：「呢排睇好多新聞，keep住個人都好憤怒，又會影響自己同所有人嘅關係。有時想靜落嚟，抽離吓。」把心中不滿創造成實物，再把它焚燒，似乎是香港人在亂世之中，唯一的情緒出口。不過發起人梁先生強調，活動並非為了散播仇警情緒，只是適逢盂蘭盛會，讓參加者藉此表達心中感受。
作為藝文創作者，梁先生希望能在自由日益收窄的香港，繼續守護言論和創作自由，「創作點樣嘅紙紮公仔，係每個人表達自己嘅自由。正如『打小人』，去寺廟祈求等活動，都係自由社會公民享有嘅權利，唔通做呢啲嘢都需要驚？今日仲可以咁做，我希望日後都可以」。
■記者陳芷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