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八深夜 - 邁克

七二八深夜 - 邁克

朋友見我氣定神閒,以為我出慣大場面,「巴黎黃背心仲犀利啦,又周街燒車又搶掠商店又盛,香港啲遊行人士咁乖,小兒科啫」,可是非常慚愧,那場運動搞了幾個月,我不但沒有和運動家們齊上齊落,甚至不曾擦肩而過。單看全盛期新聞報導,你會以為巴黎全市天天在燃燒,一出門就要和暴徒或暴警競跑,事實上只有星期六才是示威日,而且在特定區域進行,市民如不想參與,繞道而行便是。亂世佳人式的陣仗,很久以前就見識過倒是真的,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三藩市,加州首位出櫃議員夏菲繆克被槍殺,結果食屎的法官輕判兇手,當晚憤怒市民自發上街,住在卡斯特羅心臟區的我當然以腳支持,市政廳外警察清場,混亂中跌倒在地,幸好遭嬉皮士標籤為「豬」的差人並未喪盡天良,警棍雖然揮舞但沒有衰到無差別打人,僥倖全身而退。

七二八深夜,由上環沿電車路行去西環,水靜鵝飛滿目瘡痍,有個拾荒人小心翼翼檢察示威者遺留在街頭的物資,雨傘、頭盔、口罩、波鞋,逐樣拿上手研究有沒有循環再用價值。擋風擋雨的用具大部份已折斷或開花,根本冇得救,口罩薰過催淚彈,也不可能有下一世,唯獨單邊波鞋大概還有點希望,說不定在什麼地方,會浪漫地重遇失散的另一半。崇拜物質主義的麥當娜老歌迷目睹處處夭折日用品,心痛在所難免,終於忍不住彎腰執起一個黃色工地頭盔,打算帶回家留為紀念。硬淨的塑膠外殼,竟然打到穿窿,操棍者究竟要有幾殘忍,才能罔顧被它保護的小朋友?心一酸,恭恭敬敬放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