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每次去紐約,總會到第十三街的LGBT社區中心打個轉,在樓下清靜的咖啡座喝杯卡普奇諾,拿幾個免費安全套當紀念品,然後上二樓看一看Keith Haring珍貴的廁所壁畫。別告訴我你沒有聽過這個英年早逝的藝術家,優衣庫多姿多彩的夏季UT系列,年年都有幾款他的設計,那些發光發熱的BB、小狗和穿心人,以纏身的方式活了一次又一次。街頭塗鴉的命運,去到這層次一般人會嫌太商業化的,與初衷背道而馳,然而從若水角度看,不也等於隨形勢轉變而生生不息嗎,留得青山在,你管燃燒的是柴還是火柴。否則,就跟曾灶財一樣,不出十年八年,已經在都會風景線完全湮沒了,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大抵他也是某種白流蘇──「流蘇並不覺得她在歷史上的地位有什麼微妙之點。她只是笑盈盈地站起身來,將蚊煙香盤踢到桌子底下去。」
啊,傳奇裏傾國傾城的人物。尖沙咀地鐵站通往文化中心的行人隧道,轉彎後往往有個賣藝人在演唱,背後那面牆,最近也追上連儂潮流,打橫宣告教環保份子心痛的「撕一貼十」,三幾個青年立在前面,專心一致做他們應該做的事,路人除了停下來恭恭敬敬閱讀紙上的文字,實在找不到其他途徑聊表支持。香港又再陷落了,一九四一年范柳原的花言巧語,竟然帶着奇幻的預言色彩:「這堵牆,不知為什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有一天,我們的文化整個的毀掉了,什麼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流蘇,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牆根底下遇見了……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