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今年已是第三十屆書展。每年7月中，媒體便報道有讀者守候一晚，開幕一刻拔足狂奔搶購心水書籍。展出期間，則是一些如「家長豪擲6萬為子女購買英語教材」等新聞。結束當日，貿發局公佈的入場人數成為翌日新聞標題。不過，這一周過後，港人會否因此愛上閱讀？大家心裏有數。辦了三十屆書展，香港仍被標籤為「文化沙漠」，雖然筆者並不認同，因香港實在有不少好作者、讀者，但也應借此思考書展的意義。
要探討書展的意義，我們可先橫向觀察兩岸的閱讀文化，看看可否得到啟發。首先從港人熟悉的台灣說起。台北也每年舉辦書展，雖然聲勢遠不如香港，但也是華人出版業的盛事。
不過，對一般讀者來說，書展並不是甚麼重大節目。台北人有下班後到書店的習慣，目的當然是讀書，而非排隊買奶茶。無可否認，書店都引入了文具、精品以維持收入，但讀者群數目同時又支撐起整個行業。
以誠品為例，單單是台北就有15間分店。我們不要忘記，台北市人口只有270萬左右。連鎖書店外，在總統府附近的重慶南路更是一條書街。即使近年走下坡，街道兩旁仍有約十家舖位不小的書店。讀者走進去，如走進香港的二樓書店。
至於大陸，大城市基本有一、兩座書城，國營以外的連鎖書店近年也越開越多，一般大型商場都有一家書店。在網購年代，書店以如此速度擴張實在難以理解。當然，在這個特殊的「市場」，也毋須太認真以營利等角度分析。此外，我們不可以此說明大陸出版業蓬勃。在審查制度與書號減少的情況下，近代史、社會研究等類型書籍已逐漸消失。很多在上個十年崛起的中小型出版社只可改為出版繙譯書為主。不過，書店在這夾縫下仍努力提供空間，舉辦一些新書發佈會、簽名會，作者與讀者得以交流。與香港書展不同，這些發佈會、講座差不多每周都舉行，規模有大有小，目標也不一定是網上預告後蜂擁而至的忠實讀者，很多時候是剛好在書店打書釘的行人。主講嘉賓也未必是知名作家，新晉作家、某些領域的專家也有平台宣傳新書。
書店選書一致礙閒逛
從以上例子可見，閱讀更多時候是種習慣。有逛書店習慣的人都知道，漫無目的走入書海，隨便 翻開一本書，駐足閱讀，很有可能打開一扇窗，擴闊對世界的想像，一切都不是刻意的事。但以上情況，在香港幾乎不可實現。筆者多年前已指出，即使是知名作家的作品，書店很多時只入貨數本，賣完便不補貨，已出版兩、三年的書便宣告「絕版」。
近年更不易找到獨立出版社的書，書店選書高度一致，有礙讀者閒逛樂趣。結果，書展成為難得接觸中小型及大學出版社的機會。再者，在互聯網購書、電子書發展不成熟的香港，錯過好書後便不再遇上。
今年到過書展的讀者，都會發現主流書店與獨立出版社的分野比以往嚴重。三中商依舊佔據入口附近，一些獨立出版社已沒有再參展，文具、電子產品竟出現在主場館。我們未必奢望一年一度的書展可培養市民的閱讀習慣，但至少期望這年度「盛事」可給予獨立出版社更多空間，讓一般市民接觸主流書店「豬肉枱」以外的書籍，從而在這桎梏中想像更美好的可能。
馮南樓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