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與演唱會,他總提前買多張飛。這是多年練就的本領,哪怕當時沒有女朋友,他會問喜歡的女孩要不要一起看,問多幾個,不怕沒伴,看完演出又有共同話題,再去喝一杯,是新戀情的好開始。
這次live house票是兩個月前買的,樂隊是這幾年嶄露頭角的本地Hip Hop。他最早在YouTube上看他們的MTV,簡單語言針砭時弊,又很好笑。後來看到樂隊會在Clockenflap表演,就買兩張飛,心裏把熟悉的女孩名字念一遍,發簡訊一一問。問到第三位就成功,是同事Lily。可12月Lily在上海搵到新工,他只好最後幾日將票賣給陌生人。
塞翁失馬,買票的女子未曾想那樣迷人有趣。他與她喜歡不同的音樂、電影,從事的行業也不相及,除了都在香港大,人生沒任何交集。可妙就妙在即使如此向左走、向右走,卻能舒服相處,又有無數對方不知道的新鮮話可講。
六月,整個城市被怒火點燃。他們拖手上街,三個小時從銅鑼灣行到銅鑼灣,亦是一種浪漫。抗爭延續到七月,有人離開,有人衝到最前線。他已習慣周日上街,周中參與輿論戰。周末光復上水,藥房被圍,又有青年差點跌落天橋。第二日午餐,她說無法認同這樣激,不願繼續參與高度政治化的行動。他埋頭麵中,越聽越氣,沒想到她盡會有如此偏見,什麼香港人的「種族歧視」、什麼「警民分化」。她不蠢,那一定是怕,膽小怯懦,真有事發生就是投降黨。她還在講,「需要有大台……」,他擱下碗筷,大步走出茶餐廳。
演唱會快到,他決定還是不去,免得見了尷尬。上網賣票時才發現那支Band也被杯葛──樂手在社交網絡發言說什麼音樂不應被政治綁架,很多人低價出售門票。最後有個鬼妹接了盤,在地鐵站碰面交易的時候,朋克打扮的美國女孩饒有興致看他,問:「不如我買下票請你去看?」
他苦笑,擺手,匯入地鐵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