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線的香港市民
今天本想了結自己 很累
然後經過這裏
我哭了
謝謝你們
謝謝大埔
這六行字,安靜的住在一張黃色的memo紙,一個小方塊裏,地址是大埔連儂牆,輕輕倚在那裏。我在羅冠聰的面書看見的,雙眼一熱。香港人明白那種累、那些淚。我們至少還有彼此。
這小小的方吋,或許小如劏房,不豪華、沒海景,但擠一擠,望一望,前後左右密密的居住空間,有很多同路人。我們可以在這小地方,享有本該屬於我們的自由、自尊,已經很自在快樂。前線或後方的,我們會無力、會疲累,但因為有了彼此,守在香港,由香港仔到炮台山,不論是大埔上水還是油塘,大家支持大家,回回氣唞一唞,總有力走下去。
Everything will be okay in the end. If it's not okay, it's not the end.
John Lennon說的。想像這話窩在一張小小memo紙。連儂牆,聽聽連儂的話。
什麼人會對幾張memo紙恐怖襲擊?大規模,有組織,暴力的,瘋狂的。
一個連區區幾張memo紙都害怕的威權。
香港近日出現一種風土病,名為「報事貼恐懼症」,英文學名是"Memo-phobia"。患者常見徵狀為:面目猙獰,脾氣暴戾,好勇鬥狠,失去理智,多疑、心煩、與更年期症狀類似。嚴重者破壞力強,初則口角,繼而動武,暴力傾向明顯,對小小的、可愛的、脆弱的報事貼/memo紙,懷有莫名的恐懼與仇恨,如瘋狗怕見強光,一見病發,喜歡穿着制服或年紀偏大人士,特別容易受到感染。
這是最愛的時候,這是最恨的時候。是否最好最壞難說,一定愛恨分明。有人張貼愛與支持,有人撕毀希望和守護。
你撕,我貼,溫柔堅定,不撤不散,看着堆積如山的撕紙,退去又漲來的連儂貼,看見新一代香港人的:撕紙山精神。
We live in a world where we have to hide to make love, while violence is practiced in broad daylight.也是約翰連儂說的,很fit一張memo紙,粉紅色?
高牆,連儂牆,圍城內外,有五顏六色的香港人,有打人的,有打不還手的。牆上牆下,有打小人的,有打人的,有罵人的,有任人罵的,祇要你不動武,香港有言論自由,也有語言暴力。如果有水準,可以用言語隻揪,即是辯論,沒水準的,就是潑婦罵街了。九唔搭八一樣得,但想請問之前齋譴責抗爭者「暴力」的人去咗邊?Hello?請一視同仁,譴責暴政、譴責暴警、譴責惡法暴力、譴責議會暴力,譴責傷害他人身體的撕紙暴徒,否則你沒有資格,因為你選擇性失明。
大家都是香港人,無謂比賽誰更香港,但可比較誰更希望這個城市變好,進步,還是退步、原地踏步。
去年在倫敦的Design Museum,看了一個題為《Hope to Nope》之展,展覽2008至2018近十年,設計和科技在不同社會運動的角色和推動,有圖有情緒,有share有浪潮。由奧巴馬時代說到敍利亞的傷害,由Brexit講到#OccupyWallstreet和#Metoo,當中有很多經典圖騰,歷史畫面,更多各式網上瘋,為時代存照,叫世界難忘。
清楚記得,展覽一隅整整一個有份量的系列,是香港的雨傘運動。連儂牆、我要真普選黃「揮春」、雨傘陣、夏慤村、幕幕影像,心口翻湧,一見眼熱。對,是連儂牆,已經是世界圖騰,捍衛香港人自由民主的標誌,我們溫柔而堅定的信念、希望和吶喊,誰都撇不掉。有本事,你去倫敦撕紙吖。
今次全港爬山、如水、發夢,一樣出現大量設計和科技為時代做的見證,一樣將位列美術館,永垂,與暴政鬥長命。梁凌杰的黃雨衣,誰敢忘記?還有盧曉欣的紅字牆、麥小姐的眼罩,和鄔幸恩的生命。
如Deanie姐說:「要嚟到呢個位當然係不幸,我唔係鼓吹自殺,而係自殺嘅人大多數都深思熟慮,甚至要好大勇氣先至做到,呢一樣嘢我係尊敬佢哋,當然希望唔係行到呢一步,但既然做咗,我哋要感激佢,佢哋令我哋再想深一層……(但……都係唔想囉)」。
這一程,撐到今日,多謝連登巴絲,多謝各位義士,多謝司機車長,多謝老師社工,多謝記者朋友,多謝醫生護士,多謝創作人,多謝爸爸媽媽。
多謝連儂牆,多謝香港人。
"A dream you dream alone is only a dream. A dream you dream together is reality" ──John Len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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