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專題】
709大抓捕，昔日辯護欄的律師一個個走上犯人欄，被要脅、被虐待、被認罪。今年踏入709四周年，在香港達官貴人口稱的「陽光司法」下，有維權律師仍身陷牢獄，更多律師慘遭非法注銷牌照，逐出法律界，斷絕生計。劉曉原本是鋒銳律師事務所合夥人，一下子連根拔起，自己至今「被失業」四年，無經濟收入，近日更淪落街頭賣老鼠藥。他頂着的壓力不止是錢，他向《蘋果》說：「家人對我有很多意見，兄弟姐妹都被調查，反問我為甚麼對付公安。」依法維權成為了他們最大「罪證」。他們替他人維權，又有誰為他們維權？
香港高官權貴上月不斷宣稱內地陽光司法，適逢今日是內地司法界惡名昭著的709大抓捕四周年，顯得相當諷刺。陽光？維權律師謝燕益2015年7月12日被帶走後，半年囚在無窗的房間，沒見過陽光。司法？謝向《蘋果》說：「指定監視居住已是酷刑，監視房間與世隔絕，你沒有任何的自由，他可以不讓你上廁所、不讓你喝水，不讓你睡覺、不讓你吃飯，不斷的審訊，你心理也沒有自由，咳嗽一下也不行，連身體的反應都在他嚴密監視下。」不止精神虐待，亦有身體虐待，他說：「包括給你一個蹲子坐，沒有扶手沒有靠背，一天要坐16個小時，坐完之後整個下肢都麻木了，上去廁所解手也解不出來，神經都麻木啦。」這些虐待的生活，謝足足經歷了553天。「在這樣的環境下，輕生自殺的念頭很容易發生，我本人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周圍全都是軟包，自殺也沒有辦法！」出獄後他把經歷寫成20萬字《709紀事與和平民主100問》。
淪落街頭靠賣老鼠藥
大抓捕牽連超過320名律師及相關人士，今日幫律師辯護的律師，日後又成「煽顛（煽動及顛覆國家罪）」的目標，須由另一位律師幫自己辯護，依法辯護成為「煽顛」的罪證。判囚的判囚，未判囚的有數十名律師被非法注銷牌照，逐出法律界。劉曉原是內地著名的律師，亦是鋒銳的合夥人，709將鋒銳連根拔起，劉現時「被失業」，近日更流傳了他淪落街頭，靠賣老鼠藥為生的相片，令人不忍觀看；他穿着道袍扮道士，聲稱要預測司法局官員官運，每次收五毛錢，又看得忍俊不禁。劉形容自己是作「行為藝術」，希望「圖片的形式表達我對自己被株連、不能正常執業，被司法局卡住的不滿」。「行為藝術」圖片一出，劉估計「這些照片讓他們感覺形象受影響，一個律師不能正常轉所執業，要跑去賣老鼠藥」，近日當局再加封殺，迫令劉交出護照。
在國家機器輾壓下，劉曉原失業足足四年，他坦言「沒有經濟收入」，只能靠妻子及家人接濟。他有點無奈說：「家人也對我很多意見，我代理一些維權案件，導致他們也被公安盯上調查，我兒子想出去（出國進修）都出不了，包括我的兄弟姐妹都被調查。他們總問我好好的一個律師，你就辦案你賺錢就可以，幹嘛去招惹公安。」劉強調：「我一直依法辦案，辦理的案件沒有被當事人投訴，包括對方的當事人及公檢方。」作為鋒銳的合夥人，鋒銳去年11月正式被司法局注銷執業許可，按法規他可在六個月內可以轉到其他律師樓，否則會注銷牌照。不過，當他欲辦理申請時，卻發現在「律師管理系統」找不到自己的執業訊息，他多次寫信申訴，結果司法局監管處及行政審批處互相推搪，在雙方「打籠通」下拖延六個月，之後司法局「依法」注銷劉的牌照。
獲釋被逼遷無家可歸
謝燕益經歷完酷刑，獲釋後同樣被吊銷了律師牌照，前幾天剛經歷了第十度逼遷。早前他租了新地方居住，合同簽好了只是一天，房東上月底突然毀約趕走，謝一家無家可歸，中介更表明「公安明言不許把房子租給謝燕益」，其他房東罵他為「賣國賊」。謝估計當局應不滿他近日聲援維權律師王全璋妻子李文足，結果出手騷擾打壓，猶幸他至今找到新地方居住。魯迅筆下《藥》的主角夏瑜為國赴死，他人卻以為有利可圖，趕赴食人血饅頭，兩名709維權律師同樣在地獄走了一轉，他們宣揚的法治精神，部份民眾似乎卻毫不了解。
內地的「陽光」司法，說真相依法辯護就是尋釁滋事，網上批評就是煽顛國家。謝燕益最感歉意的是自己子女，還未成年就被指「危害國家安全」，被拒辦護照，跟蹤學校情況，「大人的選擇對孩子肯定是不太公平，但怎麼說呢，唉，這是無可奈何。」他苦惱。劉曉原對於親友橫受牽連，同樣感到歉意。
乖乖當「順民」，維權律師是否換來和平？謝燕益認為在這個專制統治下，每個群體都有危險，連高級幹部也朝不保夕。何況維權律師一直與人為善，「從來沒想過挑戰法治，只是行使法律賦予的權利」，他們已是「退無可退」，因為「說話是做人的底線。」
《蘋果》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