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花糾察組長 讚賞科技抗爭

太陽花糾察組長 讚賞科技抗爭

「你認同『今日香港,明日台灣』這句話嗎?」立法會煲底,一個身穿淡江大學白T恤的男生,採訪坐輪椅的中風人士,對方指着旁邊自製的反送中易拉架說:「台灣,香港,(要一同)反共。」台灣情侶楊誠信(阿信)和胡芸鳳(鳳鳳)來自淡江大學學生會,分別讀企業管理及西班牙語系。為了明年台灣總統大選,二人特意前來採訪香港反送中的抗爭者,製作影片,向台灣人解釋一國兩制的真相。阿信是評議會主席,更曾任太陽花學運糾察組組長,他欣賞無大台模式,但感受到「無形的恐懼」及絕望。

打從網絡上接觸到6.9大遊行,阿信就想來「親眼見證歷史」。來到立法會煲底,他即時已感到熟悉感,兩場運動同樣圍堵立法機關,同樣為阻法案通過。不過,太陽花學運因張慶忠在30秒之內將服貿協議通過送交院會,但「通過的方式不對」,惹起群情洶湧;香港的送中惡法本就有問題,撤回訴求更逼切,比太陽花團結及集中。

阿信只帶來Go pro作拍攝之用,但並非人人願意上鏡。

兩人拍片解釋反送中,並草擬問題訪問示威者。

退休人士向阿信解釋一國兩制下的香港,並表示台港兩地都要反共。

2014年3.18衝立法院後,阿信於20日被推舉為糾察總指揮;接近兩周時間,職責包括管理物資調配、整理情報、維持秩序、調度指揮、防止有黑社會等人混入等,曾解決問題如送入立法院內的食物中竟藏有刀子。「沒有人應該被造神,大家都是英雄,這才是民族運動。」他列舉有大台的黑暗面,首先是物資分配,紅牛等體力飲料會先送到學生領袖手上;其次,有權力鬥爭,頻頻爭論撤退或留守;第三,個人私利,「有義工幫助做事,卻跟小妹妹拿手機」。

最重要是,「人非聖賢,怎麼能用一個人代表,也不可能是完美的,找他的一點漏洞,就可以對運動造成攻擊」。他舉例「太陽花女神」劉喬安出名後,遭揭露曾援交,飽受攻擊。4月1日,前竹聯幫大佬張安樂前往國會示威,阿信被迫退場離開,因為接到線報,有「流氓拿着刀子來找他」。

阿信讚賞香港無大台的抗爭模式,為雨傘運動的進化。對比太陽花學運禁止大聲公,反送中運動「誰有大聲公,就有講話的權力,誰都可以當大台」,顯示群眾自發性強,亦能自行維持秩序,讓救護車通過,省掉許多協調工夫。阿信亦欣賞以連登、Telegram群組等資訊鏈直接傳遞第一手資訊。太陽花學運中,每個路口以對講機傳達一手資訊,再發佈,然而資訊鏈一度斷裂;比方說3.23佔領行政院中,情況混亂,有示威者被打得頭破血流,阿信並未及時收到消息。

另一個太陽花學運問題是決策「內外不一致」,堅持衝的鷹派及和理非的鴿派因撤退或留守爭論不休;他認為公投去留是好方法,但「如果我是黃之鋒,會匿名在網上發起公投」。阿信欣賞香港結合科技的創意抗爭手法,比方掃描二維碼下戴聖詩集等;反送中遊擊行動靠連登召集,「難以預測不是問題」;資訊多,但告誡要提防紅色媒體傳播假新聞。他與香港抗爭者聊天時,也獲提醒有Telegram群組相當古怪,認為要小心資訊混亂。然而他亦觀察到,調配物資未夠集中,或需一個整合平台。

他慨嘆太陽花學運時技術沒那麼發達,沒有Telegram群組及連登為討論交流的平台,直接收取及發佈資訊;但萬一連登遭受外界攻擊,香港需要有公民科技組織,比方台灣零時政府g0v,「有組織結合黑客技術,幫大家做後備,再造一個平台」。太陽花學運曾出現網路擁塞、手機訊號衰弱,甚至斷線,群眾轉而使用藍牙匿名通訊軟件Firechat聊天。他又提到g0v有份解決訊號問題,包括申請光纖網絡等。

近幾日,連登網民參考太陽花學運眾籌在《紐約時報》等海外大報登廣告,計劃於G20峯會前在各國報章刊登反送中訊息,短短數小時內籌得逾500萬元。阿信對此讚揚,但形容太陽花時「在凌晨四點的民主」頭版「太文學太含蓄」,「並沒辦法直觀的表達台灣人就是正在被統戰被迫害,很悲壯的感覺」,建議香港網民用詞及表達更直接、平易近人。人們團結方式不一樣,如果要把無大台模式搬到台灣,存在困難。阿信認為反送中運動比太陽花學運集中,後者會有瑜伽老師、心理醫生等,在場宣傳自己,「大家都愛展現個人技能,沒那麼團結」。

兩人來港後一連採訪十多人,拒絕最多是中年人,鳳鳳聽到他們的顧慮:「我們在一個自由的城市,但講一句話還要擔心自身安全。」6.21圍警總,二人由下午2時待到晚上10時,曾嘗試與抗爭者搭訕,僅三四人答應受訪。從人人皆緊戴口罩,他們嗅到「無形的恐懼」,示威者害怕組織者被抓,害怕被警察混入。阿信理解,但指遮蓋面孔或令示威者之間信任減弱,才需依賴去中心化的網絡。

二人從fb、instagram及新聞,看到示威者遭警暴流血的片段震驚,形容是「很大的衝擊」。鳳鳳直指「台灣警察不可能開槍,打人已經很不行」。即使阿信曾參與同年4月的反核運動,遭受水炮射擊,他仍指台灣警方為阻嚇多,太陽花學運衝的時候示威者毫無裝備,因相信台灣「警察就算打人,也不會想要把人置於死地」,但「香港的(警察)是真的想把人打死」。相對香港抗爭者暴動罪判刑數年,太陽花學運後22人面臨刑事指控,但全獲釋無罪,「那時候我不會怕,如果我被抓去審判,我覺得國家會給我公道。(港台)分別在國家有沒有把這件事當成是人民的聲音」。

阿信認為政府暫緩惡法只是政治手段,「政府一直不回應的話,運動會慢慢衰落的,政府也清楚知道這一點」。太陽花學運亦因此衰落、撐不住,物資越來越少,人數越少。他贊成香港打游擊戰方式,保留充足體力。台灣學運以大學生為主,阿信接觸的反送中抗爭者最年輕僅14歲,已罷課甚至受傷,「他們超壓抑的,才國中就被迫着站出來,這到底有多可怕!」阿信和鳳鳳來港前,甚至特地把Line賬戶名字改掉。二人會在香港留至G20峯會結束,阿信絕對支持撤回送中惡法,但相信自己還在台灣保護下:「如果通過,我絕對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