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故事:港式大頭佛 笑到最後

港故事:
港式大頭佛 笑到最後

退休教師陳澧祥自小與「佛」結緣,小時候他在家中幫忙父親製作舞獅用的「大頭佛」,最愛這個公仔頭笑逐顏開,印記一家溫馨快樂的時光。沒想到人大了,卻遺忘這張開心笑臉,直至多年前一次偶然機會,他重遇父親所做的一個大頭佛,才珍惜當年的可貴,決心教年輕一代保留傳統。做公仔頭不難,開心笑很簡單,一個大頭佛維繫三代人感情。

記者:黎國剛
攝影:溫瑞麟

走進陳澧祥製作大頭佛的「幼稚園工作室」,讓人變得童真,牆上掛起大大個的大頭佛,枱上亦放滿迷你版大頭佛,相映成趣。大大個的大頭佛是陳澧祥將多年前偶然尋獲、由父親所做的一個公仔頭,再倒模複製而成;而迷你版的大頭佛則是他自創,刻意將公仔頭縮小至拳頭般大小方便擺放,好讓傳統再次融入現今家庭之中。

陳澧祥製作大大小小的大頭佛,希望保留傳統,將一張開心笑臉宣揚開去。

粗眉藍髮 自成一家 

兩款大頭佛都是同一面相,69歲的陳澧祥洋洋得意,介紹這款獨特面相的大頭佛是父親原創,「當年爸爸見來自大陸嘅大頭佛唔靚仔,於是就想佢笑得開心啲,有特色啲。原來將條眉畫黑咗、畫深咗,睇起嚟精神好多,頭頂天藍色就更加靚」;一望而知是更地道的港式大頭佛,只此一家。這款大頭佛的鼻子亦明顯加大,且添上一個圓潤的雙下巴,耳朵在兩頰旁邊是橫向設計,最特別是頭髮鏟青後是天藍色,令整個大頭佛看起來輪廓更突出、面容更祥和、笑容更開懷。

大頭佛對陳澧祥來說別具意義,是代表他對父親一臉慈祥的印象,也滿載他小時候與父母及兄長一家四口美好生活的片段。他自10歲起在家中幫忙父親製作大頭佛,當年由內地來港的陳父,在香燭舖任職紮作師傅,專門紮作獅頭、龍頭,中秋時會紮作花燈,七姐誕又製作七姐盆等。由於陳父工作很忙,只有公餘時間才做大頭佛,因此製作大頭佛成為家中副業,當接到定單後就全家總動員起貨,幫補生計。

年紀小小的陳澧祥負責替大頭佛塗漿糊,但他記不起自己幫手做的大頭佛美不美,只記得父親的笑臉。「印象最深係當年爸爸每晚都好夜放工,我哋就畀個驚喜佢,趁佢放工返到屋企之前,夾手夾腳幫佢做好個大頭佛。爸爸返嚟見到好開心,我哋仲煲埋糖水一齊飲,嗰時雖然比較窮,但生活過得好溫馨。」

又有一次陳澧祥替大頭佛畫眉,原本大頭佛的眼眉是向下垂才顯得祥和,偏偏他搗蛋將眼眉畫得向上揚起,令大頭佛變得兇神惡煞,「爸爸見到當然好緊張,因為做起嘅大頭佛要交貨畀人,佢即時就話:『唔得㗎,咁太惡嘞!』但爸爸都無鬧半句,只係佢之後跟手尾畫返好。」

退休回流 傳承重任

陳澧祥說,當年大頭佛通常是擺放在樂器舖出售,當有舞獅團體來購買鑼鼓時,會一併購買大頭佛。雖然大頭佛算是副產品,約十元八塊就有一個,所賺的錢不多,但因為當年大頭佛是家喻戶曉的角色,故高峯期他們一家一次會趕製多個大頭佛,不少大頭佛甚至遠銷到外國的唐人街,偶然在報紙上也可認出自家產品。

隨着人大了,陳澧祥工多藝熟,可以做出與父親同樣水準的大頭佛,但他卻逐漸將大頭佛遺忘,至踏足社會工作後更與大頭佛絕緣。他曾經任職教師,也當過當年教育署督學,直至上世紀90年代移民美國,移民10多年後於2010年回流香港,展開退休生活。當時他回到香港才驚覺大頭佛已消失於舞獅活動之中,「好似過年睇舞獅咁,咦?點解獅子採青冇大頭佛嘅?當時覺得好失望。」

歸根究柢,原來大頭佛消失,與舞獅的套路改變以及經濟有關。陳澧祥說:「昔日舞獅一定有大頭佛帶領獅子兼搞氣氛,但後來各地流行咗來自馬來西亞嘅一套舞獅比賽套路,集中跳樁,大頭佛跳咗上去點落返嚟?」加上「經濟唔好,啲獅隊節省成本要減啲嘢,獅頭獅尾冇得減,銅鑼都唔減得,咁惟有減咗大頭佛,變成𠵱家冇咗呢個角色。」

陳澧祥很想將大頭佛保留下來,「但搵咗好耐都搵唔返當年爸爸嘅大頭佛,試過去國貨公司買咗個佛山嘅大頭佛,但完全唔似樣。」直至一次偶然機會,「識咗個傳統舞獅師傅,佢話屋企有個爛咗嘅大頭佛,問我可唔可以幫佢修補」,原來這個大頭佛就是父親當年所做的一個。陳澧祥於是借來這個大頭佛,將之用石屎倒模,重新造出一個父親原創的大頭佛原模,並在工作室及學校教導年輕一代製作大頭佛。

多年前陳父尚未過身,有一次以「太師爺」身份,與陳澧祥一起到學校教學生製作大頭佛。陳澧祥憶述父親示範替大頭佛畫眉,「但當時爸爸因為年紀太大,畫眼眉都手震震,最後要我幫手!」此刻陳父正式將傳承大頭佛的重任,親手交到兒子手中。陳澧祥說:「希望將啲開心嘅嘢傳承落去,將開心形象傳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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