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麗絲黛逝世,那一代的美國藝人,都離開了,只剩下一個一百○二歲的夏蕙蘭。
香港市民認識桃麗絲黛,是五十年代香港上映的希治閣電影「擒兇記」,名插曲一紅就是六十年。電影開局,在摩洛哥的馬拉喀什市集,發生一宗暗殺案;電影終場,倫敦皇家阿爾拔大禮堂,包廂後深紅的絨幕,伸出一枝黑色的槍管。這兩個地方,長大後分別去過,都想起這齣戲的場面:穿插期間的那兩母子、在大廳彈鋼琴高歌的桃麗絲黛和綁架囚於樓上的兒子。
桃麗絲黛很正派,配占士史釗域,比在 「夜半無人私語時」的洛赫遜好。那時的電影銀幕,很端莊而體面,亦即Decent,男人像男人,女人像女人。觀眾買票進戲院,看動人的故事:愛情、親情、恩仇和傳奇,不是買票進來聽一小撮政治正確分子,電影拍不好,霸佔着舞台嚕嚕囌囌不斷重複那套反種族歧視、性別主義什麼的說教。
他們在水銀燈以外的男女關係,八卦觀眾很好奇,但不會就地毯底下的事情道德審判。誰都知道這個行業講運數,有未必與當事人學歷相稱匹配的光輝,因此也有與別不同的風險與付出。希治閣情迷金髮,本來想向女演員Vera Miles索要一夜情慾,不果而一怒不卡士之,改用珍納李?很好,是否老色鬼,who cares?只要電影拍得好就是。
桃麗絲黛穿套裝好看,不論米黃色還是淺藍。戴一頂那時空姐也跟風的圓帽子。拍電影不必吸毒,難免多情,但不性濫交。她為動物權益請命,並係忠誠的共和黨人。這份履歷,對,令人十分尊敬。
整個六十年代,音樂縈繞,不是桃麗絲黛就是仙黛拉蒂,不唱歌的,還有珍妮花鍾絲、茱莉姬絲蒂、珍茜蒙絲。「夢斷城西」的妮妲梨活是後來的事。香港島一條電車路,戲院的大彩招牌由利舞台、豪華、樂聲到皇都戲院,西片大明星的頭像和場景繪畫看不完。
這是一個令人尊敬的真正美國。桃麗絲黛不會帶走的,因為在舞台上,還有奇連伊士活。不要Que sera sera,明天的美國,不可任得逝去,由好的美國人,上一代,塑造了,幸好還有人,保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