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協五十一周年晚宴,主題是,「仍然相信」。
中文字詞運用非常精妙,「相信」是一種正面的力量,世間有某種價值信念值得我們「相信」,但加了「仍然」兩個字,就變得複雜了。
譬如和朋友見面,說一聲「你仍然做記者份工」?這個「仍然」便是一種驚訝,想不到這麼多年你「仍然」沒有改變,有這麼多同學已經轉行做PR,或者當你這一行的待遇和風險不成正比,你「仍然」做記者。
「仍然」的對立面是「順其自然」,如果順其自然,或許便會識時務;「仍然」嗎?有一點任性。
「仍然相信」,即是說,很多人其實已經「懷疑」甚至「放棄」了,卻有人用黑色的眼睛找尋光明。
在這種瀕危的環境「仍然」去「相信」一些價值和希望。
或者,當利物浦落後的時候,他們用十一人的汗水演繹「仍然相信」。
記協請來黃耀明唱了新作品,林夕填詞,《回憶有罪》。「如燭光都有罪 將暗黑多幾十年」。
我們知道說的是六四三十年,但說的又不只是六四。
在專權眼中,所有回憶都是揭傷痕翻舊帳,所有回憶都有罪。歌詞還有一句,「現在若問我 怎會這麼想紀念」,美國學者林培瑞在六四集會朗誦了一首《我們為甚麼記得六四》的詩,有一句說道,「我們記住六四,是因為有些人非常希望我們記住。我們記住,對他們是莫大的安慰。」仍然相信的前提是仍然記住,如果已經忘掉一切,你還相信甚麼?
我喜歡今年記協的主題背景用上色彩鮮艷的卡通,畫出記者在香港這個城市每條街道的身影,這個城市因為仍然有記者而繽紛。「拼了所有,斷氣方休。試過失勢,誰人沒有,聽到心中鼓聲穿透,航向那出口」。有人說RubberBand這首《逆流之歌》可能會成為這個年代的《海闊天空》,那很好,因為「仍然相信」的信念得到了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