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顏純鈎離開香港移居加拿大,臨走前連一聲招呼也不打,令我耿耿於懷,西出陽關前道別的名單中竟沒有我,怎不叫人納悶?幸好幾天前接到了他新出版的小說「血雨華年」,是由中文大學出版社所出版;看來,他退休後要專心寫作的心願已邁出了漂亮的一步,值得欣慰。
他用完成一本小說,寫出親身經歷的那個悲劇的翻天覆地的年代來了結年輕歲月的夢魘,這何嘗不是一種生命的救贖,誰都對青春有悔、有遺憾、有說也說不盡的追悼,他正好趕上了那樣的年代,還因時際會的成了一個文革開始時便是紅衛兵的頭頭,雖然照他的說法是以當時認識的水平對於文革是疑問多於下結論。但是五十多年後的今天再來反思也未必得出結論,總結而言沒有任何人從這場史無前例的運動中得益。 是的,只留下了畢生無法清理排除的遺毒,五十多年過去了,作者也在歲月中老去,只說寫完這部書,自己與文革就再也沒有什麼瓜葛了;真的能這樣嗎?殘留在血脈中這段跌宕人生,充滿着生與死的一線之隔,愛與恨更無從劃分,罪與惡的永無止境,生命錯了體,人際關係亂了套,參考再多的歷史紀錄,也不及身歷其境曾參與運動的人來口述當時每一段心路歷程,這些都不是史學家所能感受到的,但它的真實性不容懷疑,血雨華年的價值,對作者也許真的是一種救贖,但對於研究近代史,尤其腥風血雨的文革期的學者,是必需的參考資料。
五十年興衰末了之局,而江湖日遠,老友逐漸凋零,臨行前欠了我一聲道別,但願回港時能共謀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