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豬瘟遠渡重洋來了香港,六千隻活豬提前壯烈犧牲,屠房停擺,菲傭兩天買不到豬肉,只能略買到些牛肉,用咖喱燉了下飯。她看不懂中文新聞,我便解釋給她聽,香港得了非洲豬瘟。
這句話本來有語病,香港只是發現了非洲豬瘟,而不是「得了非洲豬瘟」,但想起香港近來紛亂的局勢,躁動的男女,飄杳的逃犯,便覺得「香港得了非洲豬瘟」這句話雖不中亦不遠,便也沒再跟菲傭糾正。她又問我,這非洲豬瘟是不是很厲害的病,要不要死人的?畢竟她來了香港二十年,還是第一次在街市買不到豬肉,感覺事態嚴重。我說這個其實我不大清楚,都是聽專家說的。專家說,若吃豬肉被傳染了非洲豬瘟,人會不舒服,會發燒,但不大會因此而死。菲傭聽了便放下心來,只是為買不到豬肉發愁。
我家菲傭是做豬肉的高手,尤其是上海紅燒肉冰糖元蹄那一路,冰糖和醬油用得得心應手,深諳濃油赤醬奧秘,所以家中常備,很少斷頓,但現在豬肉沒有了,巧手難為無肉之炊,一時之間傷了腦筋,便顯得比沒有豬吃的我更徬徨了。我倒是很從容的,發覺兩天不吃豬肉也不思念,便跟大婆說,不如就此把豬肉戒了,大婆見我又說瘋話,冷笑着白了一眼,夫妻幾十年,我明白這一個白眼的意思,是在問到底是豬瘟了,還是我瘟了!便不作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