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瓜、黃瓜、胡瓜。這算是兩岸三地對cucumber一物的各自表述吧。
相傳西漢武帝時,張騫出使西域搞外交,那時搞的外交工作成功與否,只有歷史學家和中史科考生關心,可是,張騫帶回來的農作物大家卻天天在吃。張騫帶來了不少作物,但以葡萄、核桃、蠶豆、芝麻、黃瓜、紅蘿蔔、芫荽、大蒜幾種最常見。從前這些作物多冠以「胡」字以表示其出處,核桃是「胡桃」、蠶豆是「胡豆」、芝麻是「胡麻」、黃瓜是「胡瓜」、紅蘿蔔是「胡蘿蔔」、芫荽是「胡荽」、大蒜就索性叫「葫」……時間推演,這些作物經歷了中國人二千年的使用,套現在「潮語」的講法,她們早已「搣甩個胡字啦」。
其實,以胡字一字形容外國人已是秦漢時的事情了,漢朝末年的軍閥已「蓄胡養番」以提升兵力,特別是西涼及燕趙一帶,到了魏晉南北朝時代,這些關內的「內胡」在戰亂中立國(共十六個),即是中史說的「五胡亂華」了。中原人說他們是「胡」,他們可不覺得啊!因為他們可能已在中原定居過百年了,所以對「胡」字這種歧視字眼很敏感,便開始禁用胡字了,其中的「胡瓜」就是「後趙」建國君主石勒時,大臣忌諱「胡」字而把胡瓜稱為黃瓜,但為甚麼是「黃瓜」呢?我們吃的黃瓜是綠色青色的嘛?其實黃瓜熟透後會變軟變黃,味道也較甜,是古代時的吃法,是有點像蜜瓜一般的水果,只是慢慢地大家更愛吃她未熟時清爽的味道,才演變成現在這種涼拌或煮食的吃法。
黃瓜在廣東一帶叫青瓜,不知是我們進步還是跟「中原」過不去,在廣東一帶的農作物,就算是北方有的,我們總有不同的稱呼,而且那些作物的樣子或吃法也總有差異,矮瓜(茄子)青瓜都是肥身的,白菜卻又要吃小的綠的。不過物種怎樣變化也是同一種源頭、同一種東西,青瓜(公平起見,以下會改稱為青瓜)是一種來自溫帶地區的喜溫瓜類,冬天就一定種不成了,但如果太熱,特別是夜溫太高(高於攝氏廿五度),又會生長不良甚至落花落果,所以大多數地方都以春秋兩季作重點栽培。夏天栽種的話,內陸地區或山區夜間散熱快,也是可以的。青瓜也是一種生長和結果最快速的瓜類,由種子到收成,最快不用兩個月,生得快當然也死得快,那是自然的定律,青瓜的收成期只有個多月(水耕例外)。業餘的農夫種青瓜會頗有滿足感,但如一周打理一天的假日農夫朋友,會發現採摘時經常過大過老,因為青瓜由開花到收穫只需一星期左右。
炒吃滾湯 廣東人愛肥身少刺青瓜
我家也有種過青瓜,廣東人愛吃的是那種肥身少刺的青瓜,西方叫「slicing cucumber」,多用來切片作沙律。廣東人則以炒吃和滾湯為主,也有切段以白糖白醋醃漬的糖醋青瓜,應該算是潮州風味,但我老媽也愛做這個,可見福建菜跟潮州菜也有不少共同點。西方人用於醃漬的是硬身粗皮淡色的「pickle」青瓜,貪其更爽脆口感,再認真一點就會用上「gherkin」種,那是一種拇指大小的青瓜,比pickle軟身一點,但醃漬後風味更佳,好吃的熱狗或漢堡就要用上她了。另外有一種「burpless」青瓜,無刺無籽,因為外國人覺得吃了青瓜種子會在體內產生氣體,引發打嗝,無刺無籽真方便,而這種青瓜要小心的打理,成為了我們說的溫室青瓜。那拍黃瓜、蒜泥黃瓜呢?就一定要用上多刺幼身爽口的北方種,從前最有名的就是天津蔬菜研究所出產的品種了。
仍然用「胡瓜」一詞的相信只有台灣人了,廣東人吃的那種,他們稱為「大胡瓜」,而他們說的「小胡瓜」就包括了有刺的、無籽的種種小型青瓜,不過他們發展出來的品種又跟其他地方有些不同。除了「胡」字,後來明朝年間由南美經「大交換」輾轉傳入中國的又有「番」字系的農作物,如番瓜、番薯、番茄……不過,「胡」也好、「番」也好,其實不太用介意稱呼吧!鬼佬吃沙律時、北方人吃拍黃瓜時、韓國人吃kimchi青瓜時、我吃媽媽的冰凍糖醋青瓜時,都一樣只會說:「清新!好味!」
撰文:坪原猴
新界邊鄉成長的野猴子,拾起父母的鋤頭想保着最愛的農村風光人情,希望每個孩子都能有赤腳走阡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