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彩,窗明几淨的九十年代開始定期慣性消費倫敦,正值Mark Rylance出任環球劇院藝術總監,台前幕後大展拳腳,遇上全男班的話樂趣倍添,莎士比亞由這樣俏麗的紅娘穿針引線,當然永結同心。仿古演出場地有種陰魂不散的魅力,到處都是回來尋找自己的蝴蝶,情調只此一家,可是坦蕩蕩暴露在天底下有日曬雨淋之弊,沒有靠背的木凳也不舒服,天生得不到豪華臀眷顧,唯有破費租坐墊──不過那些年實在窮,睇餸食飯通常買企位,如無記錯應該是五鎊,尚未發展為旅遊項目,臨場有飛賣。等到手頭比較闊綽,雷蘭士先生卻又離團了,深深感受子欲養而親不在之痛,去年他回巢演《奧賽羅》,好不容易搶到一票,地面正中第三行,以為執到寶,誰知高掛的艷陽曬到正,身子弱的殘粉名副其實暈得一陣陣,下半場忍無可忍,放棄供奉尊貴的屁股,重彈舊調擠進企位區,啼笑皆非和逝去的青春碰個滿懷。
捱苦式觀劇,有童年甜美記憶托底,新加坡下午多麼熱你不會不知道,五六歲的豆丁居然不以為忤,死纏爛打哀求大人帶去街頭看神功戲。外婆住大門樓,屬於牛車水外圍,該區居民以廣府人為主,演的是廣東大戲,我記得有個名伶叫新飛鳳,何非凡陳好逑則是在快樂世界體育館看的,劇目《雙仙拜月亭》。其他方言劇種開鑼捧場如儀,潮州話聽不懂,「自己顧自己」一樣津津有味,一時傳為怪談,可惜大人不醒水「呢個小朋友有啲唔對路」,沒有使橫手送進戒毒所斬草除根,以致獲得如今頻頻飛往歌舞伎座追星的荒誕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