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 - 蔣芸

不要問 - 蔣芸

相識四十多年的朋友又是小同鄉,不知如何最近這一年竟失聯了,非常清楚她生命中遭遇到不可承受的傷痛,最疼愛她、也最孝順她的兒子忽然離開人間了,這個消息對我是晴天霹靂,原來此事發生在去年與她相聚後不久。

還記得當時她身旁陪坐的是兒子特地替她安排的褓母,無論她去那裏,那位女士會隨侍一旁妥當照顧,只因為兒子不放心年邁的母親,座上朋友都羨慕她有一個如此無微不至的親人。

而我早知道這位公子不僅是孝子,也是一位金融界的能人,學成後返港,步步高陞不在話下;最難得的在他心中母親永遠是第一位,從不拂逆她,世上的孝子也見過不少,但像他這樣由衷的始終如一的吾未之見也。

到今天仍然不知,為什麼在人生的盛年,在事業輝煌的時候忽然走了,很不捨吾友要獨自承受這創痛,又因為聯絡不上,不知她的近況而束手無策。直到今年三月才在灣仔杭州酒家小廖召集的午餐會上見到了她,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安慰的話在心中已重覆說了不知多少次,此時竟無語凝噎,不敢問也不要問了。

臨走時,她輕輕的對我說了一句:「我家破人亡了。」六個字承載着千鈞之力,彼此緊握着手,好半天我才吐出一句:「他會在天上一直看着你,你要好好活着。」她該清楚知道這不是一句尋常安慰語,她只是默然無語,人世間生離死別最令人斷腸,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為心愛的人好好活着也是一種紀念方式。

傳訊給遠方的也關心她的小顏,期待着老友們有生之年能有再相見之日,什麼也無需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