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參加幾次飯局，在上海那幾次飯桌上沒有上海人，這邊是群在大陸地產界搵食的港人，對面則是從首都來談合作的地道北京人。頭一晚我剛到機場，就被北京大哥招呼去見重要人物。等我風塵僕僕趕到餐廳，人聲鼎沸之中有一桌最吵，三四個北方壯漢每人面前一大杯扎啤，中間夾個清瘦戴眼鏡的人扒拉着下酒菜──這就是重要人物X哥啦。
X哥來上海廿幾年，仍不通滬語，可說話做事已有北方氣派，動輒要乾杯。北京大哥介紹X哥的江湖地位，又讓我猜X哥年歲幾何。這場合當然要說小些，我厚臉皮伸出三個指頭。對方非常得意，說已是五十。餘人起哄問如何青春永駐，他笑：「自然是拍拖，我有好多女朋友。」這是我第一次見刻板印象中的港商，男人在大陸闖世界，老婆在香港帶孩子，大家相安無事。
第二天全部人宿醉，但還要打起精神見大Boss W總。W總快六十，矮小精悍，不愛說話，也是港商，跟隨他的手下都和X哥差不多，是北上數載的香港人。午飯西餐，北京大哥此時已自稱「小老弟」，不住打探W總是否有意合作，又和其他香港經理寒暄。那一邊始終說話滴水不漏。未幾，W總有事先行，氣氛稍緩，北京老弟還想進攻，香港經理重複套話，來回幾輪後，有一位忍不住說：「其實我們也只是打份工，老闆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和我們說沒用。」
接下來幾日依舊如此，北京人再怎樣示好要做「好兄弟」，香港經理都唯唯諾諾暗瞅着表期待下班。X哥也不例外，喝醉了他也愛說大話，但總歸是吹水自己多麼風流瀟灑、年輕有為，講到正事就繞開。臨走，北京老弟感歎：「真是不懂香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