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紅娘,敗也紅娘 - 邁克

成也紅娘,敗也紅娘 - 邁克

紅線女演的紅娘十分正路,勢估唔到一向端莊賢淑的芳艷芬雙腳踏進「小賤人」那對繡花鞋,反而破格一如甩繩馬騮,證明只要她願意,平日苦瓜口面的程大嫂和祝英台也可以肆意鬼馬頑皮。電影拍於一九五八年,羅劍郎演張生羅艷卿演鶯鶯小姐,可是任得羅家班陣容再鼎盛,都難敵另外兩片綠葉的氣勢:半日安和劉克宣。前者反串崔夫人,拷紅一場盡顯爆肚神功,跪地扭紋的芳姐一時黐脷筋,把「腳痹」講成「角痹」,須知道當時惜菲林如金的導演是不會立亂叫cut重拍的,何況拍攝途中阿Sir可能去咗食雲吞麵,醒目的演員唯有自己搞掂,手執藤條的惡婦於是順勢火上添油,爆出一句「腳痛就腳痛,角乜痛吖」,我們的花旦王又接得滴水不漏,一面傻氣以「哦哦哦」回應,霎戇技巧直逼箇中高手任劍輝。後者飾本來無戲可演的鄭恆,幸好體恤的編劇設計一幕搞笑的烏龍洞房供他發揮──收咗兩家茶禮的相國夫人出蠱惑,強迫丫鬟扮小姐上花轎。看似胡鬧,其實不失為一個妥善解決難題的戲劇手法,王實甫原著失意麻甩佬當場撼頭埋樹死畀你睇,不是更兀突嗎?

這齣《紅娘》最石破天驚之筆,是保住崔鶯鶯清白之身,書生小姐夜半偷情全是幕後策劃紅娘臨急就章編造的謊言,志在令氣急敗壞的夫人為免家醜外揚,草草應承他們的婚事。這種「既吃掉蛋糕又保存蛋糕」的刁鑽扭轉,成也紅娘敗也紅娘,真是世紀絕橋,患嚴重潔癖的袁雪芬怎麼沒有想到?不過就算想到大概也不會付諸行動,那不等於把焦點聚集在紅娘身上,削減自己的戲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