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學同學是執業風水師,聽他談玄很有趣。
「師傅,我兒子將來會孝順嗎?」「咁,兒子個樣似你嗎?」「似!當然似。」「既然相由心生,兒子又似你,你撫心自問怎樣待父母,將來兒子就怎樣待你。何必睇相?」
難怪圖書館把玄學命理歸入哲學類,其實道德教育。
風水呢,那叫地師。同學說:「『一等地師看星斗』,上知天文,下自然知地理;『二等地師看水口』,次一等觀察地圖,憑龍脈水路推斷運勢;『三等地師通山走』,全賴踏破鐵鞋;『四等地師跟尾狗』,又蠢又懶的,唯有選擇葬在吉穴旁,以為沾金糠。
「說到香港吉穴,首推飛鵝山百花林孫中山先生母親楊太夫人之墓。有些人千方百計移葬先人與國母為鄰,殊不知『吉穴藏三凶』,一塊地的地運有限,所謂吉穴往往靠把周遭靈氣吸收殆盡而成,所以風水勝地附近反為不妙。
「依然聽唔明,我就話:『百花林於後人旺名不旺利,試看國父奔波半生卻兩袖清風。』大多數人不求子孫做偉人,唯求做有錢人。」
視一個國家為生命體,也自有其風水大運。祖墳祖墳,中國的祖墳在哪裏?
文化大革命期間破四舊,湖南炎帝陵及陝西黃帝陵被毀。炎黃子孫啊。
倉頡廟被毀。倉頡造字啊。
山西舜帝陵、浙江大禹廟被毀,大禹塑像被斬頭遊街。堯舜禹湯啊。
老子講經台被毀。太上老君啊。
山東孔廟被毁,孔子七十六代孫孔令貽被破墓開棺,曝屍數日,化骨揚灰。至聖先師啊。其他如武聖岳飛、書聖王羲之、醫聖張仲景,數得出的聖賢,一律不得安寧。
以上破壞,或永久性或已修復──你懂的,修復成鬼五馬六呃遊客錢囉。清明拜山,誰祭中華魂?我不鼓吹迷信,但若相信風水,還哪用測問國計前途如何?世間有什麼比掘十八代山墳、拆祠堂更棹忌?而且竟由自家子孫下毒手,叫祖宗怎蔭庇後人?
不能怪掘墳者,有些也成為先人了,根本共業。中國,是全世界風水最差的地方,沒有之一。我想起少不更事的晉明帝司馬紹,獲悉本朝不光彩的歷史後,羞愧得掩臉悲嘆:「祚安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