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北漂好幾年從事娛樂事業的朋友,有一回在台灣一起坐計程車,看見車上電視有韓星廣告,忽然帶點權威質疑的口吻說:「咦,怎麼會有韓星的,限韓令沒了嗎?」我還沒搭上嘴,她又如夢初醒狀修正自己:「哎呀,忘了這裏是台灣。」
當時有點不悅,不悅中有點悲涼。真的假的,會忘了身在台灣,還是要顯示在那個十八禁的國度裏,已經是個行家了,還是太習慣種種禁令,一時間化為國家機器一部分,機器人一樣對禁令作直覺式反應:「怎麼還有韓星?」一副差點要去舉報的語氣。
才多少時間呢?從事這行業,身為受害者,對禁這禁那的專制,不但沒有不滿的情緒,為這荒謬的政策而發牢騷,還覺得是很自然的事,適應了就好,而且好像在炫耀適應得活得很滋潤的樣子。
那時候我有這種感受,應該是、當然是太偏激過敏了,只因為認識多年,本來不是這樣的人,那麼快,就倒過來,對自由的空氣不適應,呼吸了反而會咳嗽?
後來又有更加曠古絕今的限娘令出台,離譜到不敢置信,抽象到不知如何執行,我也是傻傻的問一位在衛視當藝人聯絡的朋友:「真的假的?」她也是一副順其自然的態度,若無其事說:「是啊,沒關係啦,就誰染髮又不願意漂黑的,暫時不邀請,只是已經錄影的比較麻煩,要把頭髮弄黑,兩小時的節目,要花多好幾天的時間後製,把耳洞馬賽克掉也很折騰人。」然後呢?然後就從善如流了。
當下更加明白,不要幻想受害者能奮起反對,他們已經習慣了接受難題,然後找到應付的答案,不會有意識去解決問題。
這幾天又出現自古以來太陽系上沒有過的禁令,要禁古裝劇,包括歷史、武俠、玄幻、傳記種種,上次禁宮鬥劇,還可以編派了什麼五大罪狀七大毒害社會人心之處,古裝劇中國大人與兒童不宜,不知會有什麼說法?
這次不再為我的朋友擔心他們會很難生存了,說不定,他們看見電視網絡上有古裝人出現,即時會以為見鬼,像在大街上看見穿清裝的人那種鬼故事,喝問:「何方鬼物?敢違反限古令?」禁乜禁物令,他們也有份成全的,只要這個「乜」是百變的,存在過也會有接觸的一日,一樣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