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做人 - 馮睎乾

戴面具做人 - 馮睎乾

驟眼看《假面酒店》卡士,見到長澤正美、小日向文世這個組合,還以為是加入了木村拓哉的《信用欺詐師》劇場版,仔細再看才知道是改編東野圭吾的電影。我喜歡推理,但少看推理小說,所以沒看過東野圭吾。最近碰巧在讀陳浩基的書,又看了電影《假面酒店》,開始對推理小說有點興趣。

電影講東京發生了三宗兇殺案,木村拓哉飾的傲慢刑警,混入五星級酒店做卧底,對西客忍氣吞聲,更與長澤正美飾的前台小姐擦出火花。電影拍得有聲有色,卡士亦是夢幻組合,除女主角長澤外,還有木村老拍檔松隆子,看情懷也值了。但推理小說改編電影,畢竟有些先天缺陷:文字可以寫得曖昧,但電影須以具體畫面交代伏綫,有時從鏡頭、剪接已可看出端倪,令觀眾較易猜出兇手。我覺得電影《假面酒店》也有這種破綻,但內子跟我一起看,她說沒有預先猜中,或許問題不大。

戲中前台小姐敬業樂業,待客至上,確是日本人的寫照。她有一段點題的台詞,大意說:每位酒店客人都戴着面具進來,服務員該盡力迎合,不能撕破客人的面具。這句話的表面意思跟「顧客是上帝」大同小異,但細心一想,人生在世,上帝不也是人人賜予一副面具、分配一個角色嗎?莎翁名句說:「世界是個舞台,男男女女只是演員。」(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古羅馬諷刺詩人亦這樣形容希臘:「舉國皆是戲子。」(natio comoeda est)然則戴面具做人,尋常不過,甚至是你踏上人生舞台的必然條件。

但「戴面具」不同「戴假面具」:戴面具,是為了做好人生不同角色;戴假面具,是一種以欺詐為前提的掩飾。戴面具可以是善意的,比如殺人越貨的大盜,在家人面前會自然戴上慈祥的面具;但戴假面具總是利己的,例如不懂裝懂、偽造學歷、假扮愛國……他們只想藉此得到自己不配擁有的好處。面具不必戳穿,但假面具就應該狠狠撕破。問題是:我們真有足夠智慧區別兩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