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歌舞伎我仍然處於粉絲追星層次,而且是最低級那種,聲藝再頂天立地,色才令人流口水,非俊男美女不入俗眼。大Y小Y自幼進出梨園,品味成熟得多,喜歡的是一左一右兩名老將,門外漢常常笑說怎麼放着活色生香的任劍輝白雪仙不愛,偏偏鍾情靚次伯梁醒波,取向之幼稚可想而知。三月銀座大本營以仁左衛門領銜的《盛綱陣屋》主打,另加猿之助幸四郎的《弁天娘女男白浪》,絕對不是貪靚一族那杯茶,所以沒有預購門票;抵達東京後與雙姝晚飯,順便慶賀黎達達榮榮獲動漫界諾貝爾銀獎,才知道她們星期六去看,不禁凡心大動,翌日去票房考察行情,居然第三排正中有張後援會退票,那就當仁不讓了。
出乎意料的是,前後兩齣戲寶固然精彩,中間那折《雷船頭》最令人笑逐顏開,船家女無情情遇上從天而降的雷神,處變不驚不特已,還以有限人間條件整蠱不屬於地球的異類,曲線安撫了似乎即將要聽命於機械人的我們。圖片裏那個被搵笨的雷神頭包白巾,滿面鬍鬚打大赤肋,下身圍一條虎紋短布,形象七分似港胞口中帶種族歧視色彩的阿差,但舞台上他一頭紅色鬈髮,我立即想起從前上海租界稱錫克巡捕為「紅頭阿三」,彷彿張愛玲突然顯靈──如果她當年目睹這一幕,不知又要寫出何等樣的錦繡文章。攜帶隨身行李進劇院,數年前我還看過一齣騎呢《西遊記》叫《出世太閤記》,「紅少娥關」兩名妖女一個叫「張張」一個叫「薔薇薔薇」,翻開場刊已經笑到咳。昨天在京都吃早餐,桌上出現兩支「紅頭阿三」,造型根本是性器官──那當然是另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