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來回赤鱲角一向依賴機鐵,旅程只需廿零分鐘,又快捷又舒適,對我這種坐車隨時會暈浪的關愛座殘弱人士來講,簡直恩同再造。但那天東京航班誤點,抵港已經凌晨三時,除了搭的士別無他法,只好拖行李去的士站,硬着頭皮上車。我的法國朋友M女士其他方面鴻運當頭,貴人多不勝數,唯獨香港的士大佬和她有仇,十次有九次半都鬧得黑面而散,聽她敘述現代《聊齋誌異》聽得多,難免留下陰影,一面準備嘔袋一面考察司機品格,真是一項沉重的心理負擔。未上車主持大局的地勤人員問我目的地,如實作答後遞來一張字條,寫明車費若干,我以為和巴黎一樣出市中心價錢固定,見司機哥哥起錶,不禁咦了一聲,以「大鄉里出城有怪莫怪」作開場白,向他展開查詢。原來那個價目只是估計,以便乘客有個譜,抵埗時減低拗撬或然率──如此文明,非常抵讚。話匣子既然打開,我順勢報定案,告訴他基於健康理由,途中可能需要吃餅乾活躍胃部,希望他不介意,他打了個爽朗的哈哈,顯然性格樂天,教我放下心來。
隔兩天讀到一則新聞,有位女士三更半夜由機場坐的士歸家,車費四百司機說五百元鈔票冇得找,揚言載她返回赤鱲角,嚇到她打手機報警。謝主隆恩,我遇上這位不折不扣溫柔敦厚,過海前問行東隧抑或西隧,懵基才知道二者收費有別,「雖然西隧快啲,東隧平好多㗎,出公數就無所謂」,成田機場折騰了五小時,已經攰到不成人形,能夠快五分鐘就快五分鐘,於是揀了西隧,怕他睇唔起大花筒,落車時攞收據,扮唔使自己掏腰包。